潘定邦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用大口的呼吸來消化身體殘缺這個事實，身上的衣服已經幹了，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以前稀鬆平常的洗澡，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竟成了一件難事。
“潘倩，你進來一下。”
潘倩洗碗的動作停了下來，用圍裙擦乾手上的泡沫，快步走進了主臥。
“老潘，你叫我。”她甚至有點氣喘吁吁，摔傷的左腿還在隱隱作痛，但她不敢說自己的傷痛，至少她有健全的雙腿。
“幫我洗澡。”潘定邦簡短的說，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悲喜。
“啊。”潘倩愣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說幫我洗澡，你耳朵聾了嗎。”潘定邦的表情依然沒有大的轉變，語氣變得急躁。
“哦，好的。”她拿好衣物，跟在電動輪椅的後面進了浴室。
儘管做了心理建設，但當看到潘定邦缺失的雙腿時，她的慌亂依然無法掩飾。
曾經高大的身軀，如今一下子矮了半截，別說是當事者，就連旁觀者看了都難以適應。
“怎麼了，剛開始就覺得噁心了。”潘定邦的聲音從浴室傳出，潘晨和曉諾聽得真切，兩個人從各自的房間走到了浴室門口，面面相覷靜觀其變。
“沒有，老潘，你想多了。”潘倩有些委屈，手上的動作還是沒有停，幫忙脫着衣服。
潘定邦用雙臂支撐着，讓整個身體躍入放好洗澡水的浴缸，然後雙眼看着潘倩，命令道：“你幫我洗。”
“老潘，你自己搓吧。”潘倩弱弱地說。
“讓你洗，你就洗。”潘定邦終於還是忍不住了，音量和語氣都剋制着憤怒。
這時潘晨在浴室外敲門，洗澡這樣的事情，自己去幫忙更合適。
“爸，我來吧。”
“滾。”潘定邦的怒氣終於一發不可收拾，浴室裏一陣物品碰撞的聲音。
潘倩哭着跑出了浴室，潘定邦還在裏面喊叫着：“你這種女人，果然像他們說的那樣，只能一起享福，娶了你有什麼用。”
潘晨忍不住了，提高了音量和潘定邦理論，浴室裏一片狼藉，但誰也沒有氣力去收拾了。
潘倩睡在了曉諾的房間，幸好當時買的不是兒童牀，潘定邦還是在兒子的幫助下換好了衣服，然後坐着輪椅回到了主臥。
潘晨走到曉諾房門口，猶豫着要不要替父親向潘倩道歉，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用今後的行動去證明更合適，他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更重了。
不知爲何，他想到了張鵬遠，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夜裏10:07分，但他還是撥通了張鵬遠的電話。
“喂。”張鵬遠的聲音聽上去已經睡了，潘晨的心裏閃過一絲歉意。
“張叔叔，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
“怎麼了，小晨，出什麼事了嗎。”張鵬遠緊張的問。
“張叔叔，如果可以的話，我去上學的時間，你能多來看看我爸嗎。”潘晨提出這個請求後，自己都嚇了一跳，雖說和張鵬遠有緣分，他也是媽媽的老同學，但誰都沒有義務來幫忙。
“啊，這個事情啊，我還以爲出事了。你放心，我說過的，有事就找我。”張鵬遠呼出一口氣，心情放鬆下來。妻子在邊上睜着眼睛，聽得認真，顯然也被吵醒了。
“張叔叔，我爸情緒不大好，可以的話，你幫忙開導開導。”
“小晨，體力活我盡力，不過開導這件事情，我怕起不到作用啊。”張鵬遠想着潘定邦對自己的態度，心裏自然清楚在對方心裏的位置，只是他還不確定潘定邦是否瞭解自己是林美雲初戀的事情。
潘晨意識到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最後補充了一句：“潘阿姨真的太辛苦了，麻煩您多照看着點，別讓我爸傷到她。”
“小晨，反正我們兩家離的不遠，我少做兩筆生意而已，放心我會每天去看看的。”張鵬遠說完看了妻子一眼，萬芸半撐着身子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