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喧囂
黎明前有着極致的靜，但黎明前有時也會有極致的喧囂。
當我凌晨四點五十分被尿憋醒時，我隱約能感到黎明前所特有的那種寂靜，那是一種萬物都沉浸在酣睡狀態中的寂靜。站在窗前，望着對面夜色中朦朧的樊家山，望着樊家山後方的那點點微光，萬籟俱寂，有的只是大地在天宇下的呼吸聲。佇立窗前，那一刻，你彷彿能見自己的心跳聲，還有農村裏自然之中那種神祕獨特的聲音（我將其喚作“自然的呼吸聲”）。
然而，正如暴風雨來之前的寧靜一般，黎明前的喧囂來臨前也總是異常的寂靜。在那種寂靜延續了一段時間之後，你開始聽到有聲音從自然中發出。
最先聽到是一種陌生的鳥叫聲。它不像麻雀聲那麼嘈雜，它的聲音洪亮清晰，它來自很遠的地方，彷彿一個神祕而又高貴的種類，不惹俗氣。你聽着，它的聲音一聲一聲清脆，有着“布穀鳥”那種“布穀”，“布穀”一樣清晰的發音，也有着夜鶯的婉轉與淒涼。它的聲音開始打破這“自然呼吸”的聲音，也打破了這黎明前的寂靜。我在夜色中細細地聽着，這聲音來自窗戶的右邊，應該是來自一兩公里外黃泥坳村與太平村交界山上的樹林裏。那裏的山是一片墳地，那裏也曾是小時讀書回家經常要經過的地方。
漸漸地，便不單單是那種陌生的鳥叫聲音了。對面明蘭河邊的樹林裏，家後邊炭山嶺的樹林裏，還有窗前這片田野的雜草叢中，都開始傳來鳥兒們的叫喚聲。先是山上漸漸熱鬧起來，有杜鵑兒的聲音，也有真正的布穀鳥發出的“布穀”“布穀”聲，然後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我所不熟悉的鳥兒的聲音。這時，布穀鳥的叫聲不再如同一剛開始聽到的那種陌生鳥兒叫聲那般純粹佔據黎明前的寂靜了，這時的布穀鳥叫聲是夾雜着各種鳥兒的叫聲在黎明前的夜色中響徹。
鳥兒總是最早醒來的，這羣上帝的精靈總是那麼的勤快。不過，在農村清晨甦醒過來的過程當中的聲音，不單單是隻有鳥兒們的叫喚聲。農村裏不同於城市，農村裏的人們生活方式與城市小相比，他們與自然，與動物相處得更加的和諧。城市太過加入了人類的強權意志，鋼鐵水泥的意志，而農村裏，自然，野生動物，還有家禽動物，他們在一起生活的方式更加融於和諧，他們彼此影響，彼此依賴，更順應於自然的法則。
說的有着偏離了，在黎明前鳥兒的叫喚聲中，同時甦醒的便是這農村裏所豢養着的家禽了。
首先應和這鳥叫聲的是那些養雞人家裏的公雞叫喚聲，你站在窗臺，聽到的第一聲公雞的鳴叫是從明蘭河邊那家人家家裏傳來。公雞發出長長地“咯咯咯”聲，最後那一聲“咯”拖得特別的長，猶如一個唱高音的藝術家演唱時那種長長拖音，它在這黎明前的夜色中格外響亮。公雞的聲音中帶着藝術家的特性，我想它們一定是天生的藝術家，我甚或在想，人類藝術家們在高音唱聲中那種長長的拖音是不是也是來自這自然界中的靈感呢？有了第一聲公雞的叫鳴，那麼隨之而來的便是第二家人家的公雞的叫鳴聲了，再隨之而來的便是一羣人家公雞的叫鳴聲了。此時，雞鳴聲已徹底撕碎了黎明前的空氣，而雞鳴聲也此起彼伏，它們在你一聲我一聲的節奏中不停地叫喚着，它們彼此彷彿在競爭似的，一個比一個叫更加洪亮，一個比一個的拖音更加的悠長。
狗兒一定很煩惱那些把它們吵醒的聲音，那些清晨裏的各種聲音或許對我睏意很濃的人類影響不大，儘管在農村裏，黎明前的各種聲音有些大，但是習慣了的農村人也還是可以繼續睡他的覺的。但是狗兒不行，它們在鄉下本身就有看家護院的本能，它們睡意很淺，一點點響動總能驚醒它，令它一陣狂吠，它們的耳朵又太過靈敏，黎明前那些聲音對於它們來講一定比在人們耳中的分唄要高很多。所以，在雞鳴之後，它們也開始吼上幾嗓子。可這一聲狗吠聲卻總會激起千層浪。和雞鳴聲一樣，有了第一聲狗吠聲，那麼接連而來的便是第二聲以及整個村落裏甚至鄰村裏的狗們的叫聲。我在窗前細細地聽着，狗吠聲主要還是從窗戶左手邊的株樹村傳來的，其次便是對面農中范家老屋傳來的狗吠聲了。狗們的叫聲不同於公雞們的叫聲，狗們的叫聲有些雜亂，它們不像公雞那般以藝術家氣息來喚醒清晨的黎明，它們更像是在宣泄着自己的不滿:他麼的，你們這些傢伙，吵醒了老子的睡眠。
在狗們憤憤不滿的叫聲中，此時的天已帶着朦朧灰色，已經可以看得到黎明的影子了。可此刻，雖然黎明將至，可黎明前農村裏早已是喧囂一片了。麻雀而開始叫喚了，它們嘰嘰喳喳的停在電線上，鬧騰得不得了，而遠處，無論是右邊黃泥坳的山上還是明蘭河邊的樹林上，亦或是家後邊的炭山嶺上，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和清脆悠遠帶着自然藝術家氣息的“歌唱聲”混合在一起，早已是嘈雜一片了。動物們都在以各自的聲音表達着對新的一天到來的興奮了。
此時的天更亮了，萬物進一步的甦醒了。雞鳴狗吠聲音已經開始緩下勁來了，不過，其他的一些新的聲音也開始添加了進來，大鵝們發出有些“呃”，“呃”，“呃”的叫喚聲，這種聲音中帶着的嘶啞，但你也很能明顯感受得到這聲音中帶着帶着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相比起來，水鴨子發出“嘎嘎嘎”的叫喚聲雖然要比大鵝們的聲音清亮得多，不過卻少了大鵝們的氣勢。說起來，大鵝也是我童年中的陰影，也算是農村裏家禽中的一霸了。
隨着晨光的推進，大地已開始徹底的甦醒，農村裏的人類也已開始參與到新的一天開始的進程當中了。農中的那條小道上已經開始聽到有人的腳步聲了，那腳步聲也就意味着農人也開始了它的忙碌了。而遠處的樊家山上更是傳來了鞭炮聲，呵，那是哪家人，太過勤快了吧，這麼一大早便上山去祭拜了。
說來，今日是四月四清明節，我想起了晚點也要隨父親去祭拜山裏的先人了。於是，放下了手機，放下記錄的心情，又重新回到了牀上，睡一個小小的回籠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