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瞿

老瞿離開單位沒有一個人送他,他誠實,不喜歡這種張揚,就連我他也沒透個信。

這個魁梧的漢子,卻總有一顆羞澀的心,他輕輕地來,又悄悄地離開,走到哪裏,也不願留下行走的痕跡,可我一直認爲他的走一定在他心裏有個預謀,他不是那種能果斷拿定主意的人,他有時候柔柔寡斷,感情細膩如女人。

我認爲我可以把他拉回來,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樣,他總是肯聽從我的意見,可這一次不同,去了幾次電話,他最後還是堅定地告訴我,他不會再回來。

那一刻,我重新認識了這個男人,他的執拗其實是深藏在他的心底,也許什麼也沒有,也許,我們之間的信任原本就沒那麼厚實。那種在理想中長大的友情,也會在歲月的長河裏被沖刷的變了模樣。

再一次見到老瞿是在公司食堂,我正在獨自喫飯,正值午飯高峯,滿屋都是和我同命運的人們,雖然我和他們都不認識,但我知道,那裏面有我將來很多的朋友,共同的生活會讓友誼慢慢生長,那時,我不會像現在一樣孤獨着一個人喫飯。但現在,陌生的面孔會隔開人們的距離,這都沒有什麼,許多事總是發生在一段時間之後。

老瞿也是我不認識的人,我印象中的他根本不是這個模樣。他已是中年,有太多滄桑刻在他的臉上,而我記憶中的他全是青春的模樣。

我是真的沒有認識出是他,而他一眼就看出了我,我無法猜測他的內心會不會感到了些許的不公平,會不會感到少時的友情也隨着歲月慢慢變老,慢慢變淡了。

其實我在第一時間就猜測到是他,可他面孔上的巨大差異讓我不敢作聲。在我確認是他之後,我的心竟沒有太多的歡悅,我一直以爲他的生活早已脫離了如我貧困的階層,因爲我多數的高中同學,在直接或間接的瞭解裏,都已變得十分優秀。

兩個分別三十多年的少時夥伴,在一個集體食堂裏相遇,不值得慶賀。世上有那麼多的路,都是直指羅馬的康莊大道,可我們卻固執的用三十年的光陰,不讓自己變得特別,只爲一個沒有承諾的相遇。

晚上,我請他吃了頓飯。同學相聚,沒有吹捧,沒有顯擺,有的只是敘舊,把校園裏的點滴舊事,重新搬回來看看,一切恍如昨日。

他曾經在畢業後的幾天,騎着自行車去找我,等到了鄉鎮駐地,纔想起他壓根就不知道我住的村莊的名字,只好失望而歸。

我不是輕易被感動的人,可我把一大杯白酒一口灌下,所有的酒,都變成了淚水。

我知道了友情是個真實的存在,它與你的貧窮或富有無關,他在你的心裏藏着,讓你的靈魂還保留一小片原始的純真,在生命的某一天裏,你可以把它拿出來,輕拭上面 世俗的污垢,看它依然發光的樣子。

我也許不會再去找他,雖然那是件簡單的事情,但那個山村是我回家必經的地方,因爲老瞿,每次經過我總是向那裏多看幾眼,想一想他生活中幸福的樣子,心裏總流過一絲溫暖。

把祝福送給老瞿吧,請相信我的真誠,因爲我把你叫作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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