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萬里路 連朝語不息


清明節之後,桐花開時進入全盛時期。

清明節氣三候的第一候,就是“桐始華”。所以我覺得桐花也是清明時節的花。

大型喬木的花卉,桐花是我比較偏愛的一種。那種淡白色中帶點微微淡紫色,素雅乾淨的樣子,像極了穿一身類似顏色旗袍的成熟恬靜溫婉的少婦。

令人放鬆與愛慕。


對於桐花,自我年幼便有記憶。

我父親在我家場地外圍,從東到西,種植過一排泡桐樹,每年也都開桐花。

但我當年卻憎恨泡桐樹,因爲泡桐樹葉子有一股噁心的氣味。而且,夏天的時候,它巨大如蒲扇的葉子上,長青色的“鑊蓋刺毛”(一種毛毛蟲),還常常掉下來,場地上有不少。這讓我感覺到害怕,因小時候,夏天我們大都是赤腳走路。

泡桐樹長勢很快,沒幾年,就是參天大樹。也因爲長得快,所以木質疏鬆。八十年代初,我家蓋新房子,這些泡桐樹全部被砍掉,父親說派不得大用場,只能作隔板。

當年我也不覺得失去它們的可惜。

那些泡桐樹假若留到現在,定是初夏的一道好風景。但是生活沒有假若。


早些年某段時期,我曾在鄉下老房子四周大肆種植樹木花卉。

隔壁鄰居家有一棵很大的泡桐樹,旁邊有不少小泡桐樹,我就去挖了來種植。

第一次種植,第二年就死去。又去挖了來種,活了三年,後來又莫名其妙地死去。

於是死心。

現在那個位置被我種植了四棵晚櫻以及一蓬“金鑲玉”的竹子,還有紫薇樹,以及含笑等。

但,我每看桐花,都不是彷彿觀賞其它花木那般,內心充滿喜氣,竟是覺得高大滿樹都是一簇簇的桐花,有淡淡的憂傷之氣。

這倒不是因爲桐花是清明時節的花,搭上了“清明節”這個特殊的節氣的緣故。


很多年以前,我第一次讀到這一段:

——“牽牛織女鵲橋相會,喁喁私語尚未完,忽又天曉,連歡娛亦成了草草。《子夜歌》裏有:‘一夜就郎宿,通宵語不息。黃櫱萬里路,道苦真無極。’我與愛玲卻是桐花萬里路,連朝語不息……

而每次小別,亦並無離愁,倒像是過了燈節,對平常日子轉覺另有一種新意。只說銀河是淚水,原來銀河輕淺確實形容喜悅。”

而我覺得,這一句“桐花萬里路,連朝語不息”該是胡與範秀美一路向南,去溫州永嘉避難的寫照才更貼切。

然他們的時間不是桐花萬里路的春末,竟是十二月的江南初冬。


不過,畢竟是孤男寡女,“況又是長晴天氣,江南初冬似晚秋紅紫,只聽得溪水聲喧,日色風影皆是言語,我亦不禁想要說起話來了……

一樁樁說於範先生聽,而我的身世亦正好比眼前的迢迢天涯,長亭短亭無際極……

一似那開不盡的春花春柳媚前川,聽不盡杜鵑啼紅水潺湲,歷不盡人語鞦韆深深院,望不盡的門外天涯道路,倚不盡的樓前十二闌干。”

前兩日,海寧長雨的氣候。每日濛濛細雨的樣子。

無論早起的清晨,還是傍晚時分,細雨中獨自走在洛河邊上,過路洛河邊那幾棵開滿桐花的桐樹,不自覺地在樹下徘徊站立一會。

覺得桐花盛開的日子,特別適合遠行,特別適合與人竊竊私語。

心裏也會想起一些往事。

我想學會過後不思量。“好象人世自身,江山依然,風日無猜。”

2021/04/12 晴 旅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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