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是硬道理

  我是那种一出门就会遇到窝心事的人。

  说实在,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人莫过于被生活折磨到外焦里嫩却不懂得苦中作乐的人。

  很不幸,我就是这种。

  其实我原本也不这样,原本也挺正常的。只不过遭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无法言说的社会的毒打,从此眼中就失去了光,机械一般抑制住噙满泪水的眼睛,用愤怒和暴力发泄受到的委屈。

  在这期间,我也失去了快乐的能力。我不再能结识能让我产生共鸣的人,世界观在一次次建立又坍塌,成长在肮脏的泥淖中曲折形成。我开始不会和任何人认识了,我生活中不会出现新人,以前的旧友也光速流失。

    我还什么都没有,就成了孤家寡人。

    今天我参加了大四最后一场体测。

    因为完全没经验,又崴了脚,所以这几天在家里就一直担心体测可能会不过。

  我现在很讨厌那些有点小权利的大爷。

  接电话的体测老师就是一个,用他坚决又不耐烦的态度阻挡了我想要免测的机会。

    于是我必须要去学校。

    回去之前的夜里,我睡得很不好,吃东西也味同嚼蜡。

    因为这件事,我和爸爸吵,他还说想留下帮我说说。我现在才发现,我真的是一个被父母宠大的女孩。毕竟我再怎么糊涂也明白,大学校园一个小小的体测还要动用家长,真的是巨婴行为了。

  我很冷漠。对我父母很冷漠,对这次体测也很冷漠,无所适从。

    在去体测之前,我想去校医院开个证明。结果莫名其妙就被一个大爷骂了。到最后我也不明白,是我盖章后忘了回去呢,还是他自己忘了,然后幸好我要折回去借卡给一个小姑娘,之后他急匆匆出来看到我,还把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以至于能掩饰他自己的错。

  反正我脑子向来是不够灵光的,看不清这其中的猫腻,甚至于是看不清对方是好是坏。但这几年经历了这些事,让我开始对陌生人都带有一份防备之心,我相信被人伤过都会这样吧。就比如前几天去医院看医生,一个中年男医生,虽然医生大概不该像他那也嬉皮笑脸的,但我也不是那种对人过分苛刻的人,只是脑子里当下就断定他是个要么轻薄要么把我当成一个又傻又丑的女人打量的人。所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最后我没有拍片就走了,现在脚上还鼓着大包肿着呢。

  体测当天下午就更有意思了一点。我因为想要知道测能不能靠校医院证明免测记八百米的成绩,因为八百米拉分太多了。于是到体育场就问了一个老师,果然,形单影只又唯唯诺诺的我招来了该老师的反感,我现在还记得,在他那高得挡住我面前所有阳光的身躯之上的那张极有特色的方脸上,一双大圆眼在我极其认真的注视下逐渐变得愤怒。而这一切,都在默默之间被下午那个把我骂的狗血喷头的体育老师看在眼里。

  在去测其他项目之前,我才发现自己的均分只差0.3分就及格了。其实测完前面那些注入肺,活量身高体重,坐位体前屈的项目我基本上就过了,毕竟有体育学院的学生给大放水。但我还是觉得不保险,甚至希望最后一次的成绩要上60。

  有了前面体育学院放水的经验,我乐观的以为八百米可以免试报成绩,毕竟我还有脚伤这个情况,以为用“毕不了业”说说情,负责人就会放放水。

  但有的时候直觉还是很准的,当我第一次问那个和其他学生谈笑风生的体育老师时(另一个),迎来的却是他一脸嫌弃的“怎么又是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b站上的“谭警官”,想到了那些想被“宽恕”的交通违法者是怎么乖乖配合那个有职权的人插科打诨的。但我只是默默站在一边刷着手机。

  我一直等到女生跑完八百米再去询问。这一次我避开了那个老师,直接找记成绩的学生。但无奈那个老师就在旁边,他很快知道了我的意图,并在我执意的要求下开始高声赶我走。

    我当时已经知道这事儿是没戏了,也不在乎成不成绩的了。但他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和那欲打人的姿态让我内心暗暗燃起一股怒火,这股暗火就一直促使这我和他辩论,直到他骂我“你是不是有病啊”,众人大笑,他甚至还用手推我。

  我感觉他和某些看门大爷差不多,尊崇着有理就在声高的原则,倒不是说他故意的,但绝对有想让我出丑的意图。

  我明白,在那个场合下我表现的是很拘谨甚至是奇怪,但对于一个只想单纯搞好成绩的学生来说,我并不觉得一定要和这群人搞关系。

  反正出了这么丢脸的事,我这种胆小怕事的人肯定就讪讪走了。之后回想了很多,包括之前高中也被刘友蕾这样突然一嗓子喊蒙过。我觉得我和他们,不,应该是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太一样,我以为人和人之间可以温和的讲道理了事的,大家都拘谨的保留着在公众场合的形象,尽管我内心觉得自己并不是个担心拘谨的人,但在遇到这种激烈的对抗场景时,我常常是蒙掉的。

  这倒也不算一种恶,只是大家面对人世的姿态不同吧。

  其实要按照以前,出了这种事,我可能就崩溃了。但这次我遏制住了自己这种幼稚的感情,我开始用分析合理化这件事,分析自己和对方,分析整件事,试图从中吸取道理,甚至分析得太过分了。在此期间,应该是那一整天包括今天早上醒来,整个人都笼罩在“真的很丢脸”这种情绪里,但我还是没有哭,也没有和父母说。

  想到自己没对父母说,甚至觉得有些小骄傲。这是多么幼稚啊。

  以前我没有意识到,但现在我才发现爸妈是多么的溺爱我,把我保护的多么好。我想,如果我是个又高又胖的男人,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发现这些吧,这可能也解释了一些男人为什么一辈子长不大。因为他们从小时候父母的保护下,及时钻进了一个又高又大的身体的保护下,他们一辈子都是有安全感的,所以也根本不会思考步入社会之后的重重危险。

  但那一天的经历,包括那个高大的男人的怒视和另一个男人作势要打我的样子,让我终于明白人到底是个多么复杂又荒谬的生物。尤其是作为女人,如果选择不漂亮,那就要提防男人的拳头,如果太漂亮,还要担心男人的下体,甚至要找一个男人的下体来保护自己。

  有时候胜利者并不是因为他有道理或有能力,只是因为他有可能把你弄死罢了。

  而世事的变幻难测也让人生多了几分色彩和刺激,可能会因此经历开心的事,也可能会经历难过的事。

  当我骑着电动自行车从操场外围穿过时,塑胶跑道上早就空空无人了。

  我觉得有些好笑,更有些荒谬,似乎刚才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个事从来不存在一样。亏我先前回宿舍一路上还想着那个老师回去该怎么跟他昨晚的“领导”吐槽我这个“奇葩”。但看到个空空如也的红色跑道,我突然觉得那好像只是一场从未发生的梦。

    我极力遏制的悲伤情绪也终于在第二天晚上熄灭了。

    或许我真的受到的挫折太少了,所以我不理解痛苦,我也反感痛苦,更不会苦中作乐,还喜欢“为赋新词强说愁”,真是妥妥的“小学生”行为。

    我还时常为自己“不能与人交友作乐”而焦虑,可能以后也会有这种焦虑吧,但我希望给自己这个曾生活在梦幻般乌托邦世界的小公主多一点时间。别人可能从十二三岁就长大了,但我直到十八九岁还有自己的一片幻想的天堂。这两者,哪个又更幸福呢?即使是足够聪明,意识到了这点并及时改变,又能更幸福吗?毕竟周围的环境和人不能改变,再聪明狡猾又能完全无忧吗?无忧大概只是小孩子的特权吧。

  那天中午,刘鑫给我分享了她在浪潮集团干活的经历。大概是很早之前的实习了,现在才告诉我估计是看了我的朋友圈才来问候。

  她说工作很累,经常加班,压力大到下班回去的路上会哭,被老板当着很多人骂。

  其实那不就是我下午经历的事吗?只不过骂我的人还是老师,起码还把我当成了学生。但老板对员工,估计根本不会顾及年不年轻脸皮薄不薄吧。

  当然,我很反对因为一点小事就把新人骂到狗血喷头的领导,毕竟他自己也不一定有什么本身,只是比人家多工作了几年而已。但我能想象,职场环境必然比学校要严肃很多,尤其是在挨骂的时候。所以,即使家里宠着,但现在也要把自己当成不要脸的小喽啰了。这就是社会的规则吧。

  这样一覆盘,果然又能发现很多生活的巧合和智慧。只不过,“不会相信别人”这一点,我短期内不可能改变了。可能之后我也能学会苦中作乐和装糊涂,但那些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啦。毕竟很多道理我都懂,但实践起来还是有难度。

    而且,通过这次的事,我也发现了一件事。其实人和人之间说简单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我终于明白了很多男人为什么要健身,尤其是年前男孩,因为对于男人这种血气方刚,火气大的生物来说,既然与人冲突的概率很高,那么好好修炼肉体的必要性自然就会很高。相反,对于我这种弱女子,就不应该与人发生冲突,因为即使有理也没有用,别人武力压制了有理没命也划不来。更别说只有点歪理了。

    哈哈哈,这么想来,很多人的血气都是被社会上的“肌肉”征服的。无论是实体的肌肉还是看不见的肌肉,只要遵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则,不随意惹祸总是最保险的。

  这或许就是身处人间的法则吧。和和平平又有什么不好呢?

  也或许因此,很多人心中挤压的怒火变成了摇滚乐,变成嘻哈,变成脱口秀,甚至於单纯的示威游行和对家人的拳脚相向。人类就是这么简单,但情感让我们的文化不断分化,让我们的行为各异。

  我一直觉得“淫乐杀人魔”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他只做一件事,就能既满足性欲,又满足心中对不满事物的发泄欲望。他脑中的高潮大概和吸d差不多吧,在这种极乐中,人确实是无忧的,但又是罪恶的,这是多么难解的矛盾啊。

  人要存活于世,一定有一些最基本的法则,这种法则从原始社会到现在一定都很好使。通过这件事我算是明白了一点,不,我明白了很多,但最最关键,也是避免我可能会死的一点就是“不要去招惹肌肉”以及“要让自己有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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