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人間四月天，豔陽高照，春滿人間之時，奈何清早起來，細雨便淅淅瀝瀝個不停。雖說春雨潤萬物，但對出行不便的老年人來說，這雨也是一道屏障。
然而即便如此，聽說今天有活動，八坼敬老院的老人們口耳相傳，呼朋喚友，扶攜相助。原定八點半開始的活動，八點不到老人們便從各處聚攏來，翹首以盼在會議室了。
自去年疫情以來，原本每月一次的開心義工活動已停止了一年多。敬老院內一百多位老人，大多是孤寡老人，平日鮮有人上門，孤燈殘影，悽風苦雨，敬老院的日子日長夜也長。久違的熱鬧讓老人們不顧雨阻，不顧腿腳不便，紛紛踏出房門——“看戲去”。老人把所有爲他們表演的形式都稱之爲“戲”。看戲是他們那一代人的娛樂方式。
今天爲他們表演的是一羣舞蹈班的孩子們。孩子們充滿激情地爲爺爺奶奶們表演，中國舞、爵士舞、拉丁舞……活力四射。這樣的舞蹈，老人們只在電視上見過，這麼近距離地觀看，老人們一個個看得饒有趣味，每一曲舞畢，都給予熱烈的掌聲。但有的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他們來看戲，純粹就是嘎個鬧猛。九十多歲的丁奶奶，2019年出遊浙江西塘時，是我一對一的服務對象，那時奶奶還勁頭十足，總是一馬當先走在隊伍最前頭，我得緊趕慢趕才能趕上她。而今天，闊別近兩年後，舞臺上一個接一個精彩的節目，伴奏的音樂聲震屋瓦，但就在這震天的鑼鼓聲中，奶奶坐在椅子上安然地打起了瞌睡。
開心義工活動暫停了一年多，這一年多敬老院內又走了十多位老人。很多老人音容相貌還在眼前，上次分別時還說“再見”，今次去便再也不見了。其中一位腿腳不便，出去旅遊時還坐着輪椅。道路平坦有義工推着，一路走一路觀看，過橋有義工揹着，朝夕相處的老夥計暗地裏責怪老人“不懂事”：這樣了還出門，看把義工累的。這位老人也是這一年多內去世的十多位老人中的一員。遺憾的同時，我們很高興在老人尚能看看外面的世界時，我們能出把力帶他看看外面的世界，在他生命最後的時光，能讓他感受一份暖，一份快樂。
很多人問，你們做義工花時間、花精力、還花交通費，卻沒有一點好處，你們圖什麼？
圖什麼呢？這問題怎麼回答呢，只能像我們開心義工組織的發起人清風大姐說的那樣，“我只能對那人眨巴眨巴眼睛”。
時隔一年多，敬老院再次熱熱鬧鬧。給老人理髮、剪指甲，每人送上一份糕點水果，這是每次義工活動的日常。老人們千恩萬謝。會議室兼表演大廳內人頭攢動，節目一個接一個，精彩紛呈。老人們一個個喜笑顏開，像過了一個喜慶的節日。
活動結束，送老人回去時，一個奶奶一再對我說“身體健康，工作順利”。豁着沒牙的嘴，笑容把臉上的皺紋堆疊了起來，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條縫。春雨依然綿綿不絕，蹣跚的身影與身邊蓬勃的綠色成鮮明對比，而奶奶進入院門回頭招呼的那笑容卻分明是那綠色叢中盛開的鮮花。春風十里不如你的笑。身體安康，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