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0《額爾古納河右岸》遲子建

前言:在小說翻譯課上偶然得到一個靈感,通過閱讀中文小說來增加自己的中文預感,於是便開始看中國的“諾貝爾文學獎”,即矛盾文學獎作品。在翻看歷年獲獎作品的時候,偶然看見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這本書,聽名字以爲這條河在新疆(實則在東北),正好自己還差新疆沒去,抱着讀了這書能夠增加自己對新疆期待的想法,於是開始拜讀。(此處強烈推薦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版本)

正文:遲子建出生於黑龍江省漠河的一個寒冷的小村莊北極村。正如她自己所說:“我的故鄉有廣袤的原野和森林,每年有多半的時間是在寒冷中生活。大雪、爐火、雪爬犁、木刻楞房屋、菜園、晚霞……這都是我童年時最熟悉的事物,我憶起它們時總有一種親切感,而它們最後也經常地出現在我的作品當中。”遲子建許多小說的取材背景都與她所生活的這片獨特的地域有着密切的聯繫,而《額爾古納河右岸》就是對這種地域性抒寫風格的具體而鮮明的體現。書本的內容整體上是通過敘述來推進的,主要內容是一位鄂溫克族的老者講述着她一生的見聞。這些見聞裏,記述了鄂溫克遊牧民族的原始崇拜、氏族社會與時代變遷。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歲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們給看老了……”故事以一個鄂溫克族最後一個酋長的女人自述開始,講述了一羣普通的鄂溫克人的愛恨情仇,展現了額爾古納河右岸最後一個狩獵民族鄂溫克族百年興衰的歷史。 這是一個從貝加爾湖畔遷徙過來的民族,世世代代騎着馴鹿遷徙在山林、河流、大自然中。原本的他們生活在額爾古納河的左岸,但由於“俄國”的侵略,他們不得不遷移去右岸。他們來自於“風中”,最後又埋葬於風中。就像他們來自於自然一樣,最後又迴歸於自然。

萬物有靈與原始崇拜,對自然充滿敬畏之心的民族或部落,大多都還保持着萬物有靈的原始崇拜信仰。他們對自然界存在的一切都充滿着敬畏與好奇,認爲自然萬物都是有着生命意義的存在,並且生活的所得都是得到這些神靈照顧的結果。所以他們拜奉山神,拜奉河神,拜奉熊祖母,將自然的規律與自然的饋贈以原始崇拜的形式賦予合理性。同時,形式化的儀式又是很好的組織凝聚的承載,氏族的人們在儀式中強化認同,又增強了凝聚力。

萬物有靈的承載人便是薩滿。在黑龍江的傳統文化裏,跳大神大多指的就是薩滿的舞蹈。薩滿是能夠連接神靈與現實的人,他們在氏族中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力。他們是祭祀的主持,是部落的決策者,是醫生。書中的兩代薩滿的誕生都充滿了神奇的屬性,他們似乎是得到了天命的指引,在一瞬間便具備了薩滿的神力。

薩滿掌控的部落的規則與傳統,他們用各種儀式與舞蹈來拯救危機。然而薩滿是清醒的,他們懂得萬物有靈,他們更清楚萬物平衡。有得必有失,當薩滿以舞蹈拯救了某個人的時候,那麼薩滿自身必將失去一位至親。他們痛苦,卻不能表露。他們想逃避,卻永遠不能拒絕有求之人。

神祕,是本書最具誘惑力之處。它一方面體現在鄂溫克人獨特的生活方式上,住“希楞柱”、養馴鹿、獵“堪達罕”、隨季節搬遷,以及獨特的語言等等;另一方面,法力無邊的薩滿通過跳神治病救人,一代傳承一代,超出了我們的認知範疇,是用當前的科學理論無法解釋的,使其字裏行間似乎總是瀰漫着祭祀時焚香、燃燭和燒紙產生的味道不可名狀的煙霧,而且貫穿本書始末。

神祕帶來的幸福,人們容易忘卻,但神祕帶來的悲哀,往往令人刻骨銘心。女薩滿妮浩,爲了履行治病救人職責,付出了沉重代價,先是大兒子果格力從營地附近最高的一棵松樹上墜落,後是大女兒交庫託坎被大馬蜂蜇死,再就是小兒子耶爾尼斯涅被河水捲走,最後是那個尚未降生的男嬰連被命名的機會都沒有。小女兒貝爾娜爲了不讓悲劇降臨到自己身上,帶着恐懼離家出走,直至妮浩爲大興安嶺求雨,唱完生命中最後一支神歌,她纔回來參加母親的葬禮。悲劇一個接着一個,讓同樣擁有子女的我心神顫抖、不忍卒讀。

我想,現象之所以神祕,正說明了人類在自然界面前的渺小。哲學上說世界萬物都是可以被探知的,但人類一代又一代地只是走近真實,而沒有也不可能見識到全部的真實。人類對自然的好奇,促進了社會的發展。也許,正是這種好奇,才使得此書的誘惑力如此之強。 作者通篇講述種種神祕,實際表達的是鄂溫克文化的古老與珍稀。鋼筋與混凝土,定居點和醫院,似乎代表了社會的種種進步,也似乎超越和拯救了鄂溫克文化。但歷史從來不會遠去,文化從來不會消彌。沒有記載的歷史只是在等待挖掘,沒有文字的文化只是在短暫酣睡。長河奔騰不息,落日依舊輪迴。今天我們爲之驕傲的文明,也許只是文明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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