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風戀歌(149)

秦小新瞪眼看到盧老師迅疾踹向李永昌臀部的那一腳,深感凶多吉少,頓時大驚失色。恰在此刻,同桌的楚大風卻不由分說,噌地一下,若洶洶燃燒的一團火焰躥向室外去了。

盧老師晃見身側飄過一個紅衣女生,也是一驚,爾後站在講臺上才稍稍穩住神兒,拍拍手,不以爲然地說:"女生們多半菩薩心腸,往往瞎摻乎,誤事兒的也不少。…我只是象徵性地懲戒一下差池的學生,又不是把他往死裏整…這就讓心太軟的女學生坐不住了…嘿嘿嘿!"說着面向教室裏的學生們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彷彿對自己一手泡製的傑作,格外滿意,而沾沾自喜。

教室裏靜極了,驚悚不己的同學們,臉色都極凝重,並無一人呈現出笑顏。

窗外,只聽楚大風在說:"李永昌,快拉我的手…從污水裏爬起來吧…摔疼了沒?"

一陣水聲嘩啦,有聲音回道:"疼痛…我倒不怕。我…我只是弄不明白他怎麼會…會歹毒地如此待我?"是李永昌在憤憤不平的說話,彷彿脣齒在呱噠着打哆嗦。

"只要沒傷着哪兒就好…快擰擰衣服和鞋子上的水…好在天氣在變暖和,不然就老受罪嘍…晾一會兒,咱們進屋去…以後切記着專心學習就是啦,對老師可再別說恁些沒用的閉話…啊!"

"我…我以後就不打算再進這個雞巴傷心的破屋了!"

"…妳怎…說這賭氣的話?"

"我受不了他這種侮辱…我也沒臉面再見咱的同學們了…。"

"唉,老師訓戒學生…自二千多年前的孔老二辦私塾至今,從未斷絕過…當學生的,哪有十全十美的?受點兒委屈,也是很常見的事兒…應不爲啥丟人的現象!"

"此惡風陋習不根除掉…我一天都不會再上學了!"

楚大風尚未回話,講臺上的盧老師卻一蹦三尺高,暴跳如雷地對着門外嚷道:"聽聽他多大的能耐?讓他快滾出這個學校滾出這個班級吧!我盧金劍壓根兒就沒這個學生。他爹不就是個木匠麼…讓他趕緊回去跟他老父親學做木工去吧…他這榆木圪塔頭腦的學生…我教不了啦,在坐的同學們都聽着看着哩…我提個多麼簡單的問題讓他回答,他不但不好好答題,還吧啦吧啦瞎繞舌硬犟嘴…氣人不?這樣兒的學生我不打他…打誰?把他的凳子書包都扔出去,快讓他給我滾吧!"盧老師聲情並茂,指手劃腳,怒不可遏,唾沫星子噴得六七尺開外,如落小雨點。

"我學不學我爹的木匠…妳管不着!反正…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聽你的課了。"

"滾!滾得越快越好。我眼不見心不煩…妳這個差遲學生若還想讓我多活個三天兩夜的話,妳趕緊給我卷行李捲兒走人!任妳遠走高飛,想上哪上哪兒…這小廟成不下妳那大仙啦!"盧老師又手舞足蹈地在怒吼,譏刺帶貶低,無所不能。

"走就走…誰怕了妳不成?"

"妳…!"盧老師站在講臺上,被李永昌氣得直翻白眼,又跳腳連連。

楚大風還在低聲勸:"李永昌,老師說妳兩句兒…妳只光聽,妳難道不犟嘴不行麼?"

"大風同學,妳知道我的脾氣…他待我無禮,我待他也無貌。反正…我鐵了心也不打盤兒上下去了…今兒個呢…我就跟他懟上啦!"

"妳又瞎造詞臊哩…什麼待他也無貌?那叫互相尊重,或叫做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懂嗎?"楚大風一釋解,讓室內聽到的人都哭笑不得。

盧老師立在黑板前,咳咳兩聲,對門外叫道:"楚大風同學,快回教室來吧,咱們要講新課了。對那些頑固不化又墨守成規…不聽勸誠又花岡巖頭腦的頑劣之徒,咱沒必要與他多費口舌!"

楚大風強拉硬拽着李永昌要進屋,剛趨近門前,那李永昌死活再不肯多踏入半步。

盧老師皺着眉,大惑不解地說:"妳攀扯他幹啥?我的課堂我做主!我就沒這麼個學生…妳讓他哪兒涼快就讓他往哪兒墩着去吧!"

楚大風一猶豫,手一鬆勁兒,那李永昌趁機一趔趄,磨轉身兒就躲閃一邊兒去了。隨後,拋進屋裏一句話:"秦小新同學,待妳放學後記着把我的凳子書包都帶回家…多謝啦!我這兒…就從此與彩霞學校永別了!"說完,揚長而去。

楚大風木立門框處,表情慼慼,她一定爲痛失一位好友而惋惜。

盧老師面目慘白,低語道:"這號兒學生,到哪兒也不稀罕人!…既然學不成個片兒,那就趕緊回去…到生產隊替他爹媽掙工分吧!全G農村正要推行分田到戶…他李永昌個兒大不怯力,但也不會喫香…同學們請看啦…象他早晚也是失業的料兒!"

秦小新茫然地擡頭看着盧老師,發現他的臉上有一絲窈笑,心裏擱噔一下,不舒坦極了。

緊接着,盧老師又撂出一句話:"臭名昭著遺臭萬年的秦檜還有仨相好兒的呢…看來民間的傳言都不是白說的。誰與這號人待一塊,那真是黃鼠狼鑽進穀子地…毛對色對,宛若一丘之貉,很難救藥的!咳咳。今天的課呢…就講到這裏,大家都自習吧!"說罷,夾了教科書在腋下,趾高氣揚地踱出了教室,一閃,連身影兒也消逝不見了。

秦小新的心裏,象凝了千年寒冰,冷氣一涼到底。他不因物理老師荒廢了一節寶貴時光未講一點兒新知而氣餒,而是憂鬱盧教員把他與退學的李永昌竟劃歸爲同類,而大感不爽!

    <未完…待續>

4月18上午於蘇州玉出昆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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