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

《雷雨》,劇作家曹禺先生的經典作,一部被翻譯成各國語言文字最多的中國話劇,深刻反映了那個時代,又深深影響着當下的時代。現代翻譯家黎烈文如是評價:“說到《雷雨》,我應當告白,虧了《雷雨》,我才相信中國確乎有了近代劇。”

依稀記得中學時代,語文老師讓我們去表演曹老先生的這部話劇的片段。沒有太多思考,只是被言語打動,欣然地接受了這個任務,扮演地繪聲繪色,不亦樂乎,也博得陣陣掌聲。固然飾演周衝的當時只有一句話:“爸爸,這是不公平的!”卻在心裏留下深深的印象,記住了這位有着新思想的熱血青年,記住了《雷雨》這部話劇。

如今再看,繁漪竟成了心中最爲之震撼的人。

那是個動亂紛擾的時代,三座大山重壓在每個人的身上。繁漪,一個飽讀詩書,熱愛文學,心有野性的富家小姐,在周家兩代人的壓力之下,一步步走向了上天給她安排的宿命,一步步成爲最具“雷雨”性格的人。

未嫁之時,她是漂亮的被萬千男子追求的名門小姐。嫁給周樸園後,名義上是周樸園的妻子,實則成了專橫自私的僞君子的玩物和花瓶。她得不到愛情,更沒有幸福。眉目間流露出憂鬱,有時那心中鬱積着的火,燃燒了她的眼神。

她本愛文字,愛文學,愛自然,本要接受被束縛後暗淡無光的天日,此時此刻周萍卻出現了。郎才女貌,詩情畫意,是多少封建時代像她那樣的女子所夢寐以求的。這是一個時機,一個實現夢想的時機。她不顧倫理綱常,瘋狂地追求着心之所向。縱使周樸園待她嚴苛,她依舊奔向周萍,渴求着真摯的愛情。這是那個時代多少女人想都不敢想的願望。繁漪做到了,她緊緊抓着自己爭取來的愛情的果實。

雷雨交加,心如刀割,她用綿薄之力一步步打垮這喫人的禮教。

當她得知了周萍的真面目,如他的僞君子父親僞善的真面目,淪落到“母親不像母親,情婦不像情婦”的地步,她像雷雨般的性格爆發了。當她看到所深愛的萍又到四鳳那裏尋找滿足時,她發現原來她只是暫時得救,現在又重新陷入痛苦不幸的深淵。她毅然決然地準備反抗,反抗周樸園,揭露周萍的欺騙和不負責任的行爲,“做一次困獸的搏鬥”。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未遇到周萍之時,她苦覓心中之光,甘受幽怨之痛。遇到周萍之後,她釋放出野性,如火一般。在那個時代,她有着反抗的意識,卻沒有反抗成功的力量。她是那個時代的縮影,也是黑夜中的微光。

她是整個事件悲情結局的導火線。可誰又曾想過她的過往?環境造人,環境亦毀人。在那封建禮制嚴苛的時代,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三從四德才是最好的歸宿。可爲何女子就不能擁有自己的自由之身?喫人的禮教已經毀掉了多少女子的一生,還會毀掉多少個時代的女性。但繁漪反抗了,她帶着她的新思想衝破了這道藩籬,以勇敢爲長矛奮不顧身地擊退這盾甲。

只是她沒想到,周萍愛上的會是自己的妹妹,她原只想揭開這真相讓周樸園周萍父子看到自己丑惡的面目,卻未曾想過真相的背後還有着更殘酷的真相,未曾想到這更殘酷的真相帶走了周萍的生命。

繁漪不該。不該愛上週萍,不該如此極端,不該瘋了般去揭露真相,不該做傷害每個人的事,讓事情落到這般地步。但繁漪也受到懲罰了,她精神失常了。繁漪是勇敢的,她可以追求那個時代奢侈的愛情,可以爲了愛飛蛾撲火,縱使破壞了周樸園口口聲聲所要維持的圓滿家庭,她也是無悔的。她是一個雷雨般性格的女子。曹禺先生或許希望通過她,揭露出那個時代醜陋的一面,推動人們思想的進步,而周氏家庭的破敗某種程度上也暗示着封建時代的潰敗。

除了她,無人可以做這些,

雷雨般性格的繁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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