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歸


若玫不想長大,更不想成家。

她覺得隨着年齡的增加,煩惱就會隨之而來。可看到父、母每天柴、米、油、鹽、醬、醋、茶,你買菜我煮飯的過日子,心裏有時還是挺羨慕的。

反正和志林在一起,就沒有過這種感覺。

1

不知道是穿少了還是着涼,若玫剛站在209公交車站牌下,忍不住用手遮擋着嘴,“啊嚏!啊嚏!”一個接着一個在打噴嚏。

口水弄溼了一次性口罩一大片,涼冰冰地貼在臉上,若玫索性摘掉口罩扔到站牌下的垃圾桶裏。

冷風更加直接地吹到她臉上、身上,一股冷風直接從她湖藍色呢子大衣的領口吹入,若玫用右手捂着嘴,微縮着身體,她好想用左手提着的大包裹遮擋冷風,就像志林還在身邊的感覺。

小區的菜鳥驛站因爲搬遷,兩天前志林打來電話,讓若玫把夏季的幾件衣服郵過去。若玫在他衣櫥裏翻找出幾件,拍了照片,趁着週末去單位旁的快遞站給他郵遞過去。

若玫低下頭,看了一眼手裏提的藏藍色包裹。她心數着這裏面有志林三套夏裝,一件風衣,兩件薄外套。包裹不重,可若玫拿在手裏卻感覺沉顛顛的。

並不是因爲包裹沉,而是若玫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心彷彿和這沉顛顛的包裹一併被帶走了。

說心裏話,若玫其實並不希望志林把衣服都帶走。去南方拓展業務,這是好事。這男人啊,趁着年輕走出去,去鍛鍊自己的才華和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若玫是舉雙手贊成的。

若論平時出差辦理業務,若玫屈指算了算,和志林認識三年多了,每次志林出差,若玫總是千叮嚀萬囑咐。

這住到一起兩年多了,志林凡事都是和自己商量,從工作到生活瑣事,他從不自己先做決定 。可這次被公司派去南方拓展工作,確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

儘管若玫心裏一萬個不願意,可既然志林已經決定了,若玫也不好再說什麼。

還記得那個冬天的夜晚,若玫等志林已至夜深,打了幾次電話,手機一直處在茫音狀態。若玫披衣站在陽臺裏,向臨街觀望。哪裏有人影,只有呼嘯的冷風在大街上肆虐。

站累了,若玫剛進臥室要休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若玫側耳傾聽,只是隱約聽到,“嫂子,快開門,我是志林同事大偉,給你老公送回來了。”

聽着外面冷風的呼嘯,若玫打開房門,一股冷風襲來。志林的同事大偉和另一個同事,扶着喝得醉熏熏,一身的酒氣的志林站在門口。

若玫讓他們趕緊把玉林扶到臥室,送走志林的同事,若玫幫志林脫了鞋子,再脫掉白色的襪子,露出志林一雙臭烘烘的大腳丫。

若玫捂着鼻子,用手捏着志林的一雙臭襪子,把它們扔到離自己遠遠的地板上。若玫看着燈光下的那雙大腳丫子,急忙起身去衛生間打熱水,她絕不允許把這麼一雙臭腳放到溫暖的被窩裏。

端着熱水盆回到臥室,眼前的情景把若玫逗樂了。也不知道志林是真喝多還是假喝多,聽話般地只把一雙臭腳丫子露在被子外面,把自己整個人嚴嚴實實地包裹在被子裏,就像一條大肉糉子。

若玫“噗嗤…”一聲樂出了聲,她拽過左手胳膊上搭着的毛巾,放入熱水盆裏浸溼擰乾,來到牀前,輕輕坐到牀邊。拽過來志林的一隻臭腳,開始認真擦拭。那個認真勁,就像在精心擦拭一件珍貴物品。

若玫一隻手擎着志林的腳,一隻手拿熱毛巾在認真擦拭。當她擎着志林的腳時,發現志林的二腳拇指長出大腳指一截。

老話說,二拇腳指長不養活爹和娘。

不養爹和娘?志林可是個孝子,每個月都給在農村老家的父,母郵錢。若玫邊擦拭着志林的大腳,腦子裏邊想着心事。

她記得三年前,是在一個招聘會上認識的志林,若玫手裏拿着毛巾眯着眼睛,腦子裏如過電影般一幕幕浮現出和志林交往的場景。

若玫還記得那次人才招聘會,走了幾家用人單位,卻沒遇到適合自己的工作。網上也應聘了兩家。正在遲疑要不要去面試?若玫看到前面的一家應聘公司,吵吵嚷嚷地圍着幾個年輕的男孩、女孩,似乎在和招聘人員爭論什麼?

若玫不喜歡湊熱鬧,她打算遠遠地繞過去,可飄進耳朵裏的聲音讓她駐足。

很顯然,前面幾個年輕同學在和一家應聘公司人員爭論着什麼?而那個嗓門最大的是志林,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那個四十多歲的招聘人被志林問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若玫覺得有趣,這個同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孩子好厲害。她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那是個單眼皮、樸實、乾淨的高個子男孩。

沒過多久,若玫應聘在一家醫療器械公司做財務,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第一天去這家公司報道,接待她的是志林。她又碰到了志林,兩個人聊得很開心。

若玫知道他叫志林,是這家醫療藥器公司的業務經理。由於兩個人工作上經常接觸,又互生好感,不久一層窗戶紙被志林捅破了,兩個人確定了戀愛關係。

“蘭主任請放心,我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若玫被志林的吵嚷嚇了一跳,她的目光掃向志林的臉,志林仰躺在牀上閉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樣子,滿臉潮紅,嘴裏還一個勁地吵嚷着。

這個蘭主任是誰?若玫咋沒聽志林提過?志林咋那麼聽她話,若玫在心裏畫個問號?

擦乾淨志林的一雙大腳,本來想第二天早上問志林,忙着做早餐忘了。

這事擱在若玫心裏,想想心裏就不舒服。

2

志林在那天晚上醉酒後的第二天早晨,和若玫在機場告別,叮囑着若玫看好煤氣、水、電,晚上睡覺關好門窗,我多着半年就回來看你。

若玫看着志林還有他的兩個同事意氣風發的樣子,強忍着快要溢出眼眶的淚水。

還記得志林醉酒後醒來的那天早晨,志林和她解釋說:“他早就有過去南方發展的想法,儘管當時喝多了一時衝動說出口。若玫即沒說支持他也沒說反對,因爲一天前兩個人剛領了結婚證。

若玫看着左手上的包裹,右手捂着嘴強忍着又想打噴嚏的感覺。若玫忽然想到,若是心裏的不痛快能象打噴嚏就好了,一個噴嚏打完,什麼煩惱事都忘了,那該多好。

她轉過身,望着剛從眼前開走的的那輛209公交車。若玫從前面自己的斜背挎包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手機微信還是靜悄悄的,早上給志林發了兩個信息,這都到下午了,還不見他回信。若玫把左手提的大包換到右手上,走過馬路前面的十字路口,再向右轉三百米臨近一處安靜的小區西側,就到單位旁的那家快遞工司。

其實若玫心裏清楚打個電話,快遞公司的人就會上門取東西,可不知道爲什麼?若玫總覺得,只有自己親手把衣服送過去,看着他們打好包裝封上日期,她這心裏才能算是安穩。

3


看着工作人員熟練地整理着包裹,裝袋粘風條,若玫心裏說不出是啥滋味。

她環視着這家快遞站,屋子裏簡陋 ,光線昏暗,靠裏面的角落裏整齊地堆放着整理好的快遞物品。四月的天氣依舊寒冷,儘管屋子裏開着暖風。

手裏沒了重物,行走起來腳步自然輕鬆。室外的溫度也不像剛出來時那麼冷了,看着刺眼的太陽在漸漸西斜,若玫再次站在公交車站牌下,靜靜地等候回家的公交車。

若玫無意間望着兩旁的行道樹,光禿的枝條上已經冒出鵝黃的葉尖。

叮鈴…叮鈴…

若玫急忙拿出手機查看,是志林的信息。

“信息已收到,放心!等夏歸。”

一股暖意在若玫心裏升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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