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5.蓮花姑娘

蓮花姑娘還沒長出手腳的時候,就和很多的兄弟姐妹,一起被一個紙盒巴士送到了一戶人家裏。

這戶人家並不熱衷於養植物,家裏僅有一盆蘆薈,蓮花姑娘很忐忑,不知道這家人會不會很好地照料它。

家裏只有兩個人,一箇中年女人和一個小男孩。中年女人給小男孩拿了一些玻璃瓶,小男孩便把蓮花姑娘和水蓮姐妹們放在了玻璃瓶裏,裝上清水,整齊地排列在陽臺上。小男孩還在每個瓶裏放了很多水寶寶陪着它們。

這裏的風景不錯,從透明的瓶子裏往外看去,上可以看得到蒼天大樹,下可以看得到綠草蔥蔥。高高矮矮的灌木叢,今兒個你開花,明兒個我開花,還有很多白的黃的黑的貓,在灌木叢和草地上閃來閃去,神貓見首不見尾。蓮花姑娘只要醒着,總是陶醉在這美麗的動圖裏。

中年女人長期呆在家裏,小男孩則會經常出去。小男孩每次出去回來都會來看蓮花姑娘,拿上勺子籃子小桶幫忙洗澡換水。蓮花姑娘覺得自己非常幸運,住在美麗的花園裏,更遇上了好的主人。

一週後,蓮花姑娘第一個把腦袋伸出了種子的房子。小男孩回來看到了,興奮地恨不得跳起來,小心翼翼地把蓮花姑娘捧在手心裏,大叫着喊那個女人:“媽媽,快來看。”那個女人說走不開,小男孩便迫不及待把蓮花姑娘捧到女人跟前,把它的腦袋放到媽媽眼睛跟前,唯恐她看不到。女人看到蓮花姑娘也開心地笑了,不過它看出來,女人的笑並不主要是因爲它嫩綠色的頭把圓溜溜的種子房擠得裂開很好笑,她是因爲小男孩的高興而高興。

小男孩簡直不知道怎麼安放他的興奮,蓮花姑娘不明白他爲什麼看到它的頭出現會那麼開心,它更不明白它自己爲什麼也這麼開心,簡直幸福到眩暈。它瞬間愛上了這個充滿了天真和美好的男孩。從那一刻開始,它在陽臺上除了欣賞美景,心裏更是時時刻刻等着他盼着他,一秒鐘都不會忘了他的笑,同時努力地長大,希望給男孩帶來更多快樂。

只是,這樣的美好並沒有持續多久,小男孩便很少來看它了。他迷上了別的東西,一個大的四四方方的東西,聽說叫電腦;和一個小的四四方方的東西,聽說叫手機。連喫飯的時候,他都在看着它們。

那個叫媽媽的女人提醒他該幫水蓮姑娘們換水了,蓮花姑娘等了一天又一天,他都沒有來。它知道他已經不再會因爲它而開心了,那些四四方方的東西才能帶給他快樂。

蓮花姑娘不由自主的一直流淚,心痛到眩暈。本來只是過着看看美景的簡單日子,什麼都沒想,沒想到幸福來得太突然,它得到了小男孩的愛,同時也深深愛上了他。更沒想到,幸福的代價是痛苦,得到多少幸福,就會承受多少痛苦。它覺得活着很沒勁,全身無力。

淚水和水混在一起,瓶裏的水變得渾濁,很多小飛蟲在水蓮姑娘們的頭上盤旋,它們剛剛伸出的綠手臂漸漸枯萎,變黑。小男孩還是沒有來換水,蓮花姑娘最後看了看這個世界,疲倦地閉上眼睛,心想就這樣睡去吧,再也不要醒來。

那個女人來了,給水蓮姑娘們洗了澡換了水,還對着它們說了一些完全聽不懂的話,蓮花姑娘甚至都聽不出她到底是在說話還是唱歌,但覺得身上有了一些力氣,還有了想活下去的慾望。蓮花姑娘感到這個女人給了它很大的寧靜,還有安全感。她不會任蓮花們消沉死去。

蓮花姑娘靜靜地睜開眼睛,不再興奮也不再痛苦,平靜地看着外面熟悉的風景,寧靜地按照蓮花的節奏長大。也許有一天,小男孩會再次爲自己發出感嘆,它也希望自己能帶給他和那些方塊們不一樣的快樂。也許他不會再來關注它們,“那我就和所有的花花草草們一樣,做好自己該做的事,開好自己的花”,蓮花姑娘心想。

2021-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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