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不是不是父親的第一個女人,但絕對是父親第一個愛上的女孩兒。
第一眼看到母親,父親就不可救藥地愛上了這個大他幾歲的高個子女孩。那白皙的臉盤,靈動的雙眼,及腰的長辮成了父親一生的掛念
那一年父親22,但已經是個名草有主的人,奶奶早早的就給他的寶貝疙瘩找了一個溫柔嫺靜的準妻子,不出意外兩個人很快就會結婚生子,在那個遙遠的小山村裏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但1977恢復高考的消息如一聲春雷在父親炸響。
“媽,我要去讀書。”
“讀什麼書,你都多大了,和你一般大的寶庫都有兒子了。你在小學教書不是挺好,再說你走了,妮兒怎麼辦,她大字不識一筐。”
父親還是走了,離開了溫暖的家,離開了愛他的孩子們,也離開了那個他不愛的妮兒。
很快,父親遇到了那個來自父親無法企及的“大”城市的母親,那一年,母親剛剛17歲,正是青春年少愛做夢的年齡。
父親畢竟年齡較大,也工作了幾年,再加上當時特定的社會背景,早已經忘記了如何去浪漫,因此這段感情讓父親如履薄冰。他就那樣盡力地呵護着他內心的小天使。
有時候,兩個人也會偷偷在課堂上傳傳紙條,相視一笑而過;當然,他們也會在沒人的地方拉拉小手,感受來自對方的臉紅心跳。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鳳兒,明天就要走了,你……”
“我…”
“不要告訴我結果,我想我知道……”
父親沒有再給母親說話的機會,直接將這個墜入父親世界的天使擁入懷裏。
父親走了,帶着他的夢想與熱忱回到了生他養他的故鄉。父親以爲,這一別就是一輩子。
“誰呀,這大半夜的。”
“媽,您躺着,我去看看。”
父親起身看了一下手錶,已經凌晨一點了,外面還飄着小雪,估計一定是急事。想着父親趕緊披衣出去。
風雪裏,一個渾身冒着熱氣的女子看到父親一下子撲了過來,哇得一聲哭了起來。
“爲什麼一聲不吭就走了?你知道我等你等得多辛苦?……”
父親愣了好久纔回過神來,緊緊地將母親擁在懷裏。
那年冬天,母親如願的成了父親的新娘。據說父親結婚那天的笑容一直持續到開學也沒有消失,孩子們感覺自己換了一個老師。
漸漸地,父親和母親養成了一個相擁而眠的習慣。無論睡夢中變化了怎樣的姿勢,無論他們因爲何事拌嘴吵架,第二天清晨,母親總會躺在父親懷裏。
再後來,他們有了我和弟弟 。日子開始過得捉襟見肘起來,人到中年的負累,日子平淡如水的無奇,讓兩個人開始懷疑對方的感情,父親的眼神不再有關愛,母親的手裏也不再有柔情。
一天晚上,他們終於下定決心把我和弟弟送到爺爺奶奶家,二人坐下來談理想:離婚,談到大半夜就各自蓋着被子睡下了。迷迷糊糊中,母親聽到了父親的鼾聲,也聽到了雨打窗戶的聲音,母親突然想起自己曬在院子裏的衣服還沒收,想起身收衣服。這才發現父親不知什麼時候又擁着她。
“這麼大的雨,你起來幹啥,還是我去吧。”
於是父親出去收了衣服,又關好了門窗。
回來後,父親沒有說話,只是又習慣性地擁着母親,母親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將自己的身子向父親靠了靠。
時間在父母親的相擁中靜靜的走過40年,我和弟弟也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園。沒事的時候,他們會來我們這裏坐坐,但一般不會留宿,因爲他們有自己的流戀。
“葉子,葉子,趕快來醫院吧,你爸爸病要不行了。”媽媽驚恐的電話打破了我生活的寧靜。我趕緊跑去醫院,我不知道好好的父親怎麼會一下子病倒了。來到醫院才知道,父親是被車撞倒,摔傷了頭部。
媽媽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整天以淚洗面,就在我們幾乎站在崩潰邊緣時,醫生帶來了一個好消息,爸爸醒了,而且意識很清晰。醫生說這是一個好兆頭,也許父親會很快恢復,並且不會有太多後遺症。
很快父親離開ICU轉回了普通病房。看着憔悴的母親,父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鳳兒,你可把我害苦了,閻王發現我的心上刻了你的名字,說我的心壞了,讓我回來擦掉再去。”
我看到了母親眼裏有閃閃的東西,也許這就是他們一生都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