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花潔誰憐惜


緩緩的腳步臨近你,我腦海中有着那晚你繁盛的倩影。在月下馨香靜美,不甚明媚而收斂嬌秀,暗香藏眉,美人低頜。

遠遠望你,在輕薄煙雨中白朵粉綴,略施粉淡。霧著矇昧的天巒,掩映在你的身後,茫茫無際。雖有花海如簾,遠看上去,你顯得孤單嬌小,不似那日撞你入懷,香落滿身。

涼風侵侵,雨打傘蓋。擡眼所望,蒼茫無盡,煙雲淺蕩,散於無知無覺。在這般背景之下,你半藏美面,左右細瞧仍將你的容顏看不完全,那深深無意藏起的是不與凡人知會的清白之色吧。

待我在陰釉稠翠間得見你的全貌,赫然發現潔白無瑕的卵玉上掛着灰拙、清淡的淚滴,掛墜着,流淌着,溼了素娟的衣衫。

那一地的慘烈,觸目驚心!好生的鋪灑,好似人間最易碎的生動。我想縱然殘毀,登峯造極的匠師也創作不出它的絕美與生姿。有風吹來,白玉紛紛。落在溼亮的棧板上,我好像看到了仙子飄逸的裙襬。

撿起白色柔軟,觸手溫潤,輕嗅,小瓣細香瀰漫,直流到心坎上。早被雨水打下來的花瓣水漬半盈,點沙附之,想必早已香氣失盡。在最寬的那處花簾處停下,繁盛如海,仙白掛滿,如星如練。棧板上已被厚厚的鋪瀉,層層疊疊,鵝雪不過如此。



奈何,風不止息,潔白赴穢。我的心好像被揉碎着,扭曲着,不忍看到此情此狀。雨中人影一二,由遠及近,無事而去。更不忍被來回踐踏,香消玉隕。棄傘於一邊,索性蹲下拾取滿地的花瓣。不覺間,長衣敷地,巾角溼卻。

奈何,散花無數;奈何,風雨無住;奈何,人心垢淨有別。待拾得滿掌,遂起,灑於河上,順水流之。然我無力已拳拳之心做全全之事,但也已不計擦身而過之人以何目觸及一個雨中撿落花之怪癖人也。

瓣浮於河面,仍顯潔白,做河底之淤沙,被魚入腹,總好過被凡人輕賤清白之軀吧,人心短視,如我又有如何?自遵從本心邇。剩餘半握,置於綠叢中溼地之上,風乾入土,化作香泥復歸初始,這是我僅能爲其所作的。誠意而發心。而當中花牆爲我遮蔽點雨,緣契莫過如此,無心亦成心。

稍帶回幾枚白、殷紅,香氣汩汩,柔美入魂,跌宕濁氣,猶聞仙子香。回,置於簡盒中,便與一衆各花漸成幹蕊枯瓣,留作枕邊欣物,每每心足感戴。雖花、葉枯皺,然古樸有嘉,堪堪美物妙奇之所在也。

人擁芳物、妙物、美物、潔物,人氣亦隨之染、提,有所屬也。於此,我深信不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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