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爲路

高三有太多好哭的事情了,還是說我一直沒有變,就算在學校過朝7晚10的生活,每天接受着看上去沒什麼變化的教育,學着眼熟但是一直都掌握着不太牢固的知識,就算有一段時間沒有汲取新思想,就算和同學們打鬧都是聊着身邊的話題,我也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那個剛入校時滿腦子奇思妙想,有一顆滾燙的心的人。

這個星期腦子裏經常反覆一句話:我只擔心自己熱愛不夠,而不怕自己能力不足。

當前6個科目換着學,雖然感覺每節課都要留尾巴,晚自習解決掉,但起碼在不同的領域跳轉,我時常在想,以後到了純文字的世界,該會是怎樣一種徜徉體驗。

語文課要講合歡樹,馬老師看了我的卷子,開玩笑:這個文本細讀能力還想當老師,去當小學老師吧!

我回到座位上,真的認真思考了這件事情。我好久沒有看過一本完整的書,平時最喜歡看一些碎片知識,很久沒有進行深入的思考,經常在腦子裏迴盪的都是網絡語言。。。我想起之前看過一段話,對於文字的感受能力是每一個對母語有感覺的人都擁有的。 我高估了自己的特殊性。而轉念,別的方面我沒有了解過,似乎也不會有興趣。(沒有了解過就去了解呀,高考後有的是大把時間!)

困擾大蕾的失眠問題,其實我也有。我經常好奇一個人爲什麼可以躺在牀上這麼久也睡不着,我媽說我從小就睡得少,一天24小時裏面絕大部分時間醒着。但是固定的躺在牀上的時間,又無法做別的事情。我只能躺在那裏,四肢都不得勁。開始胡思亂想吧,把最近跟所有人的對話都一字不差的回想一遍,回想當事人的細微表情,回想自己的心理活動,各種沒有意義的,沒有營養的事情,唯獨不想上課的內容。每次從家裏回學校那個晚上都會認牀,最嚴重的一次大概在天亮前才睡了一兩個小時。第2天大腦整個是混沌狀況,不間斷的頭疼和睜不開的雙眼,聽不進的課和必須要寫的作業。終於有一天我脖子疼的不行,貼了片膏藥,或許是疼痛緩解,身體得到了放鬆,躺着提提的時候眼睛就睜不開,蓋上了被子很快進入夢鄉,我覺得我十來天第一次睡得這麼沉。

還有廣二模,考前那個週末。幾乎沒有放下過手機,心情極其煩躁,只想聊天或者刷空間,以外界的刺激來停止內心的咆哮。平時不做筆記,考前又看不完寫過的題,書也看不完,知識點也感覺陌生,考政治前書還沒看就看題,導致複習到的板塊極其斷裂。。。種種種種,晚自習結束,我絕望地回宿舍,躺在牀上不想動彈,說,算了,這次考試就別當回事了,下次努力。

等成績的幾天還挺煎熬,選擇題做的不錯,可是我說,還有大題呢,保險還沒有落下最後一道杆。某個課間回到課室,看到大家圍在講臺看成績,啊,娉娉幾分鐘前還擋着電腦跟我說沒有成績。然後我看到一個極其孤單的數字,在我的名字旁邊,一個從來不屬於我的,不敢想象的數字。後來的幾天我都飄着,腳不沾地,不知道自己在幹嘛。我想,每次模擬都在可以接受的範圍,然後高考好一些,嘗試成功的喜悅,而不是在前期就考好,萬一高考還沒到這個分,會有挫敗感。人在逆境纔有鬥志,可是我現在已經失去了激情。其實哪個科都不拔尖,其實老師們上課也不會關注我,其實大家都在進步,我進步得還慢了。

梁老師平時不會理會我的打招呼,但是我今天走出校門時他居然問我這次是不是考得很好,問我想考什麼學校。我想起高一期中考,理科都考得特別好,敦平似乎也從我身上看出點希望,在某個無線電測向訓練留校的晚上。湊過來問我想考哪個大學,我當時在日記上寫,啊,我也有被問這個問題的機會了。

我一激動就哭,聽《合歡樹》也哭,聽了“文科改卷主觀性強,還是得把數學搞上來”也哭,聽“你看不出來不是正常嗎,看得出來就怪了”也哭,刷小視頻也哭,爸媽誇我考得好也哭,躺在牀上莫名其妙就開始哭,我像一個裝滿眼淚的玻璃瓶。

於是我媽說,你拼盡全力高考,是爲了體驗成功的喜悅,而不必用它改變人生。

娉娉說,哭是排解壓力的方式,你不是喜歡蘇軾嗎?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送給你。

謝曾曾給我的評語寫,都要變勇敢。

不用掰着指頭算,明晃晃的倒計時,懸在我心頭。按照星期來算,按照月來算,離開學校的日子近在眼前。這兩天天氣特別好,我從宿舍出發,看見熱烈陽光輕撫萬物,金色親吻土地,發光的樹葉,發光的操場,發光的告示牌,像我的未來的路。突然就想起馬老師讓寫的詩歌賞析,我想班裏應該只有我一個在考前放下作業寫了兩頁,評論“藍天爲路,陽光滿屋”。馬老師說,這句話應該作爲座右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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