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的多重人設:糾結星人、喫貨、土豪、詩隱 1. 2. 3. 4.

文/太史栩


1.

說到孟浩然,大家腦海中蹦出的第一個標籤想必是“詩隱”。

孟浩然爲什麼隱居呢?

與他的天性有關。

有諺雲:文如其人。孟浩然就寫過一首《春曉》: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當大家起早貪黑、忙着賺錢的時候,孟浩然一覺睡到自然醒。起牀後,他伸了伸懶腰,耳畔是鳥兒的鳴囀。昨夜雨疏風驟,落紅遍地,他悠閒地數着花兒一朵朵。從這首《春曉》,就看得出孟浩然是個愜意的品質生活觀察家。以他的天性,選擇了隱居,一點兒不讓人驚訝。



孟浩然選擇隱居,另一個原因是其故鄉襄陽山清水秀。

說到襄陽,大家就會聯想到郭大俠坐鎮的那座堅城。但在唐代,襄陽不必面臨戰火荼毒,它是隱士們的天堂。在此地,孟浩然創作了《夜歸鹿門山歌》:山寺鐘鳴晝已昏,漁梁渡頭爭渡喧。人隨沙岸向江村,餘亦乘舟歸鹿門。鹿門月照開煙樹,忽到龐公棲隱處。巖扉松徑長寂寥,惟有幽人自來去。

薄暮時分,山寺傳來了渺遠的鐘聲。渡頭漁舟競發,人們趕着返家,孟浩然也乘一葉扁舟歸鹿門山。月色籠罩下的鹿門山,宛若煙霧繚繞的仙境。想當年,高人龐德公隱居於此。龐德公避世不出,但他推薦的人才卻個個不同凡響,比如“臥龍”諸葛亮、“鳳雛”龐統、徐庶……伴着縹緲的思緒,孟浩然不知不覺地走到石門前。林中小徑冷冷清清,僅有三兩隱士留下的零落足跡。

宛若山水畫般的風光,見慣冷冰冰鋼筋水泥的現代都市人,怎一個“慕”字了得!而孟浩然天天徜徉於國家AAAAA級旅遊景區,也難怪樂在其中了。

此外,孟浩然選擇隱居,還有一個諱言的原因:官場傾軋嚴重,潔身自好的他不願去蹚渾水。

孟浩然的前半生,先後經歷了武則天、韋后把持朝政。雖然她倆治理得也不錯,尤其是武則天。但士大夫們骨子裏覺得女人執政,無異於“牝雞司晨”。當今,社會上有不少女強人,大家也都認可。然而,在男權主導的古代,女人當家會被冠以“竊權亂政”之惡名。即便是孟浩然,也無法徹底突破時代觀念的桎梏呀。


2.

話說回來,隱居也要有資本。倘若沒有經濟來源,很難隱居。即使窮隱居,亦很難隱居得閒適。所幸孟浩然家有豪宅。

這就談到孟浩然身上的第二個標籤了——土豪。

孟浩然有一處敞亮的宅院,叫澗南園。他曾寫過:弊廬在郭外,素產唯田園。左右林野曠,不聞朝市喧。釣竿垂北澗,樵唱入南軒。書取幽棲事,將尋靜者論。

孟浩然是個老凡爾賽,明明是豪宅,偏說成弊廬。他還說自己的資產只剩田園……地皮如此貴,他哭啥窮呢……擱今天,孟浩然相當於坐擁上海佘山豪華大別墅。澗南園的周遭,遍植林木,竹柏森森,空曠幽靜,聽不到鬧市的喧囂,也呼吸不到汽車的尾氣。閒暇時,孟浩然就拿根魚竿,跑到溪澗邊垂釣。釣到幾尾肥魚,就可以煲一甕鮮美的濃湯。缺薪了,孟浩然就披蓑戴笠,哼着小曲兒,劈幾籮木柴,扛回家生火做飯。



總之,孟浩然不差錢,他前半生過着漁樵耕讀的神仙日子。


3.

孟浩然的第三個標籤是糾結星人。

倘若孟浩然一輩子與詩酒田園相伴,豈不美哉!但他人到中年,偏偏想要入仕。因爲隱居太久,孟浩然與人打交道的能力已嚴重退化,更不懂官場上的那些話術及溝通技巧。不諳世故的他,自然無法去鑽營。不過,以他的性情,想必也不屑於鑽營。

孟浩然先是參加科舉,可惜名落孫山。然後,老天爺賜予他兩次良機,卻被他自己攪黃了。

第一次是因爲孟浩然不識擡舉。

孟浩然和王維是朋友。適逢王維待詔金鑾殿,王維利用手中的一點兒職權,把孟浩然捎帶進了皇宮。他倆正在研討文學,沒承想,唐玄宗遽然駕臨。內向的孟浩然,平時尚且不好意思見生,更不敢面聖。所以,他立即躲到牀底下。王維豈敢欺君?更何況,王維也想借機推薦賢能,遂照實稟報。唐玄宗早就耳聞孟浩然的大名,欽點他相見,孟浩然不得不哆哆嗦嗦地從牀底下爬出。孟浩然“骨貌淑清,風神散朗”,眉清目秀,顏值不俗。唐玄宗見了,挺欣賞,讓他即興賦詩。孟浩然畢竟沒見過大世面,居然寫了首牢騷詩:北闕休上書,南山歸敝廬。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白髮催年老,青陽逼歲除。永懷愁不寐,松月夜窗虛。

“不才明主棄”,這不等同暗諷唐玄宗並非知人善任的明主,而是睜眼瞎的昏君?唐玄宗很生氣,拂袖而去。



第二次是由於孟浩然太任性了。

有個叫韓朝宗的高官,那可是李白都想攀附的大佬。李白曾寫過“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希望獲得對方賞識。

韓朝宗聽說過有才華的孟浩然,有心引薦這位文豪,便約他一起去京城,撮合他和某位權貴結識。到那天,孟浩然碰巧邂逅故人,於是喝酒敘舊,竟然把這樁事兒拋之腦後!酒桌上,有人提醒孟浩然赴約,他卻撂下六個字:“業已飲,遑恤他。”管他孃的,喝酒喝酒!事後,被放鴿子的韓朝宗憤而拉黑了孟浩然,孟浩然卻毫不在乎。

“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拿來形容他,再貼切不過。

由此可見,內向不等同於促狹、拘謹,內向者的心性也可以是疏朗、開闊的。


4.

孟浩然的第四個標籤是喫貨。

某天,孟浩然的老朋友王昌齡來做客。王昌齡,就是寫“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的那位才子。

兩人把酒言歡,大快朵頤河鮮。當時,孟浩然已染疾,醫師再三囑咐他“忌河鮮”,他卻照喫不誤。



一方面,孟浩然重情重義,要用最好的食物款待知交;另一方面,孟浩然是個喫貨,見到美味就食指大動。當河鮮擺在面前,焉有停箸的道理?

這頓大餐導致孟浩然病情加重,送別友人後不久,他就逝世了,可以說“用生命在當乾飯人”!


主要參考資料:《葉嘉瑩說初盛唐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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