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共和國”拿騷和黃金時代的美洲海盜們

美劇《黑帆》講述了一羣活躍在以拿騷爲中心的廣闊海域的美洲海盜們的傳奇故事。這些海盜們在海上掠奪財寶、互相競爭又偶爾合作,更與當地的商人、殖民者們之間形成了交織着利益和衝突的、無法切割的複雜微妙關係。

《黑帆》選擇拿騷作爲故事的核心地點是有充分的歷史依據的。拿騷是位於巴哈馬羣島的英屬新普羅維登斯島上的一個小鎮,橫跨在加勒比和美洲殖民地之間的、以及美洲通往歐洲的那些主要航道上。正因其優越的地理位置,1713年,拿騷被歷史上著名的海盜本傑明•霍尼戈爾德佔領並打造成活動基地,也因而被歷史學家科林•伍達德稱爲“海盜共和國”。

影視劇中難免以虛構的故事和戲劇性的情節賦予海盜神祕浪漫的傳奇色彩。不過,《黑帆》中確實使用了很多歷史上真實存在的著名海盜的真名,並且,《黑帆》中展現的海盜們之間以及海盜與商人、美洲殖民者之間的複雜關係,確實在一定程度上還原了歷史上美洲海盜的真實面貌。


埃裏克•傑•多林在講述美洲海盜史的《黑色的旗,藍色的海》中概括了美洲海盜和殖民地之間的複雜關係——互利。

海盜能爲殖民地提供大量的金錠、銀錠、硬幣,讓殖民地的金錢流保持充裕;還能爲殖民地帶來大大低於合法交易價格的豐富貨物,讓商人和殖民地居民獲益;更重要的是,身強力壯的海盜們還能夠爲民兵和海軍力量薄弱的殖民地提供保護,填補防衛上的空白。由此可見,海盜已經成爲殖民地經濟、社會、軍事上的重要組成部分。

而殖民地在獲益的同時也投桃報李,願意爲海盜提供交易渠道、補給資源和修整場所。海盜們不僅與殖民地社會關係密切,他們中的很多人就來自殖民地本地羣體。正因爲這種互利關係,殖民地纔會敞開胸懷迎接海盜,忽略英國王室要求打擊海盜行爲的命令,而海盜們也將海盜視爲一種職業而非生活方式或者犯罪活動。

當然,這一切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海盜掠奪來的錢財貨物等,大都是來自處於交戰狀態的敵方船隻,符合官方下發的私掠許可證的劫掠目標,而不是來自本國甚至是殖民地所屬的貨船上的資源。簡單來說,殖民地的態度就是,歡迎海盜們去搶敵人的貨物,但不能破壞自己的利益。


實際上,海盜的目標就是錢財貨物,他們劫掠船隻的界限往往是模糊的,劫掠了來自敵對國的船隻,自然聲稱是奉許可私掠,即使劫掠了本國船隻,也會假稱是敵對國的貨船。對於美洲殖民者來說,這也是海盜行爲難於控制的因素之一。

在《黑色的旗,藍色的海》中也可以看出,早期的海盜們從美洲殖民地總督手中拿到大量私掠委任狀,“理所當然地”從海上劫掠大量來自異族、異教、異國的船隻所裝載的財富。不過,期間難免會有超出許可範圍的劫掠目標。其後,在巨大利益的誘惑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海盜的行列,海盜活動越來越猖獗,十七世紀末到十八世紀初的三十年被稱爲海盜的黃金時代。拿騷正是在這一時期成爲著名的海盜飛地。

隨着海盜們越來越明目張膽地劫掠本國或友國商船、破壞美洲殖民地利益和外交關係,英國王室對海盜的態度越來越嚴厲,利益受損的美洲殖民者的態度也逐漸發生了轉變。通過一系列有針對性的法案和政策,有效打擊了美洲海盜,海盜的黃金時代逐漸落下帷幕。

1718年弗吉尼亞大議會通過的《鼓勵逮捕和消滅海盜法案》,規定抓捕海盜的人可以得到獎勵。1717年9月5日喬治國王頒發了《恩赦法案》並於1719年實行了一次大赦,鼓勵海盜迴歸正常職業,並獎勵抓捕海盜的人。

1721年通過的《更有效地禁止海盜活動的法案》規定對海盜及其從犯均判處死刑,並要求武裝商船的船員對海盜行爲必須還擊,否則將付出巨大代價。這項法案有效遏制了商人、船長、船員、海軍軍官們與海盜交易合作的念頭。

巴哈馬新總督羅傑斯強力打擊了新普羅維登斯海盜。1718年12月12日在拿騷公開處決八名海盜,標誌着這塊海盜飛地的終結,“海盜共和國”從此不復存在。


埃裏克•傑•多林也注意到,文學和影視作品中的海盜故事,往往通過財富、探險、烈酒、尋寶、力量、智謀等元素的加持,把海盜及海盜行爲浪漫化,抓住人們的好奇心和想象力,引人嚮往。從《黑色的旗,藍色的海》中展現的真實的海盜歷史來看,浪漫元素幾乎沒有,多數時候伴隨的是殘害、殺戮行爲,很多無辜受害者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所以,我們大可以哼着“再來一瓶朗姆酒”享受影視化的浪漫傳奇,但不要忘記,真實的海盜歷史是血與火的歷史哀歌。

2021.05.03霧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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