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也可以修行

有一位地方官常去聽王陽明的心學講座,每次都聽得津津有味,偶爾會呈恍然大悟之態,眉飛色舞。月餘後,他卻深表起遺憾來:“您講得真精彩,可是我不能每天都來聽,身爲官員,好多政事纏繞,不能抽出太多時間來修行啊。”

王陽明接口道:“我什麼時候讓你放棄工作來修行?”

該官員吃了一小驚:“難道在工作中也可以修行?”

“工作即修行!”王陽明斬釘截鐵地回道。

“我愚昧得很,”該官員既迷惑又驚奇,“難道您讓我一邊工作一邊溫習您的學說?”

王陽明說:“心學不是懸空的,只有把它和實踐相結合,纔是它最好的歸宿。我常說去事上磨練就是因此。你要斷案,就從斷案這件事上學習心學。例如,當你判案時,要有一顆無善無惡的心,不能因爲對方的無禮而惱怒;不能因爲對方言語婉轉而高興;不能因爲厭惡對方的請託而存心整治他;不能因爲同情對方的哀求而屈意寬容他;不能因爲自己的事務煩冗而隨意草率結案;如果拋開事物去修行,反而處處落空,得不到心學的真諦。”

該官員恍然大悟,心靈滿載而歸。


01

切莫爲修行而修行

凡人眼中,工作是工作,修行是修行。工作是爲了餬口,與其有關的詞彙是“乏味”“機械”“勞累”等,充滿了俗世氣味;而修行是“高大上”的,與其有關的詞彙是“心靈”“修道”“正果”等,“修行”兩個字本身就給人遠離塵世的超脫之感。

俗人眼中,修行應是找個深山老林,最好是有古廟靜寺的深山老林,靜坐,練練瑜伽,讀讀佛經,深呼吸,或是朝拜宗教聖地,比如去海拔5000多米的西藏佛教神山岡仁波齊,冒着生命危險轉上幾圈。

這種修行方式在王陽明看來就是“着相”了,矯揉造作,爲修行而修行。他認爲,工作就是修行,工作情境則是標榜進取精神的儒家最好的修行之地。


02


不欺良知,纔是真修行

1509年,王陽明被任命爲廬陵縣令。幾個月後,他給弟子們寫信談心學,最後說道:

政事雖劇,亦是學問之地。

工作即修行,在王陽明看來就是在工作中致良知,儘量進入“四和”境界。所謂“四和”就是與天和、與地和、與人和、與己和。

與天地和,就是萬物一體之仁,做官時,要把百姓當作自己的一部分;與人和,則是處理好自己與上級、下級的關係;與己和,就是聽從良知的命令來行事。

豈止是官場,但凡是工作場所,都是修行之地,工作越繁重,修行的時機越好。日本經營大師稻盛和夫說,在工作中修行,就是努力工作,心無旁騖地投入眼前的工作。

王陽明對“工作中修行”的解釋是:在工作中自然而然地按照良知要求去行事,除了良知的指示外,心無旁騖。

你在工作中的表現如何,良知輕而易舉就能知道。不欺良知,纔是真修行。

有個叫南大吉的官員對王陽明說:“我爲政總有過失,先生爲何沒有說法?”

王陽明反問:“你有什麼過失?”

南大吉就把自己爲政的過失一一說給王陽明聽。

王陽明聽完後,意味深長地道:“你這些過失,我都指點過你。”

南大吉一愣:“您好像沒說過。”

王陽明見他上套,嘿嘿一笑:“如果我沒有說過,你是如何知道這些過失的?”

南大吉福至心靈,驚叫:“良知!”

王陽明點頭,南大吉興奮地大笑。

幾天後,南大吉又來見王陽明,嘆息說:“如果身邊有個能人經常提醒我,我在工作上犯的過失可能會少點。”

王陽明說:“你身邊就是有個無所不能的人在時刻提醒你啊。”

南大吉略家思索,尖叫道:“良知!”

又幾天後,南大吉又來問王陽明:“行爲上有了過失可以改變,心上有了過失可如何是好?”

王陽明看了他一眼,說:“你現在良知已現,心上不可能有過失。心上沒有過失,行爲上也就不可能有過失。我從未見過心上有過失的人會用心工作,也從未見過用心工作的人心上還會有什麼過失。”


03


修身不但可以養性

還能提高工作質量

在王陽明看來,工作和修行是一體的,正如知行合一一樣,也正如事上磨練的心學基礎一樣,修行無體,以工作爲體,以生活爲體。離了工作和生活,修行就變得毫無意義。

有個叫朱廷立的官員向王陽明請教在工作中致良知的問題,王陽明答非所問地和他談起了修身。

朱廷立上班後,按照王陽明的教導進行一系列的修身之術,從中知道了自己心中厭惡的事情,而百姓厭惡的事情也知道了;知道了自己的慾望,也就知道百姓喜歡什麼了;捨棄自己的私利,也就知道百姓的利益是什麼了;提醒自己要遵守道德規範,也就知道了百姓應該遵守什麼了;祛除了心中的魔鬼,也就知道百姓心中每天都想什麼了。

明白了這一切,而主動去做,就是致良知了。

三個月後,他發現,他不但瞭解了百姓的好惡,還得到了百姓的真心,百姓紛紛在背後說他是好父母官。

朱廷立感嘆說:“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修身不但可以養性,還能提高工作質量。”但他突然懊悔,“工作質量是有了,可我的心學造詣沒有提高啊。”於是,他又去問王陽明如何學習心學的問題。

讓他莫名其妙的是,王陽明這次沒有跟他談一句學習心學,卻跟他談上了工作。朱廷立回到工作崗位上,認真工作。三個月後,他恍然大悟,原來,百姓所以親近他,就是因爲他之前按照王陽明的修身要求主動在修身啊。


比如,把百姓厭惡的事情祛除,我有就有了懲惡的快感;讓百姓得到了很多好處,我也就有了能遏制慾望的能力;順應了百姓的心聲,我也就捨棄了自己的私利;經常告誡他們要遵守法律,我也就有了時常警惕自己的心;解救了他們的苦難,我心情很好,也就祛除了心病。看到百姓人人都聖人了,我其實也就是聖人了。

於是,朱廷立二度感嘆說:“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提高工作質量的訣竅就是先修身啊。”

後來,他又去見王陽明,問王陽明,工作和修行的關係。王陽明說:“修身和工作,其實是一回事。修身是爲了工作質量提高,提高工作質量來自於修身。修身是體,工作是用,致良知就是其中訣竅。”

朱同志最後得出結論:“修身和工作是一回事,用良知去修身,就是工作。用良知去工作,就是修身!”

這也正如稻盛和夫所說的,工作中修行是幫助我們提升心性和培養人格的最重要、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我們去用心工作,就是用工作來磨練我們的心,提升了我們的靈魂層次,光明瞭我們的良知。

工作中修行,就如同走路,應邊走邊認,邊問邊走,在路上體認良知,最後必能抵達目的地——良知的光明。一個人最大的無良就是不能履職,因爲它是對你良知的背叛,同樣也會把你的人生帶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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