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盆銅錢草

               

“水面疊青錢,夢裏遺瑤草。”這水面青錢、夢裏瑤草其實說的是銅錢草。


“如荷錢草似非荷,美而不嬌碧傘娜。婷婷玉立搖銅錢,密密麻麻嬌姿淡。”描寫的是它別具一格的淡雅風姿與脫俗神韻。


在花草店裏一眼看中這小巧玲瓏的銅錢草,打動我心的,是它直白大俗的名字後,清清柔柔的外表裏,捎帶着近似蓮荷般超塵脫俗的風采與不俗雅韻。


盈盈一水間,柔柔枝葉茂,似荷非荷葉如錢,燈盞蔥綠花不妍。纖纖的綠枝,圓圓的翠葉,田田荷葉般的窈窕之姿兼在水一方的伊人風情,難以名狀地讓我心向神往。



好事成雙,幸福加倍,我捧回了兩小盆一樣長勢蓬蓬勃勃的銅錢草。小巧玻璃器皿中的方寸風景,竟解了我對蓮池荷塘晚風夜語詩情畫意的嚮往。


獨坐陋室,烹銘煮茶,吟風誦月,窗外巴山夜雨打芭蕉,也敲打我窗。屋內我以時光煮雨,在半山聽雨裏靜坐觀幽草兼做一簾幽夢,在這盈盈一水間花裏觀世界,於這塵世瑤草葉中悟菩提,升起一顆雲水禪心,竟恍有天上人間之感。


然而紅塵俗世終究不是人間天堂,一地雞毛的生活擺在那兒,除非你上天入地不能擺脫。風塵僕僕活在塵世苦海,實在不容易。紅塵孤旅,悽風苦雨,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短暫的輕歌曼舞和風麗日之美景並不能免你苦,解你憂,只是一時聊以撫慰心情罷了。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凡夫俗子,有幾個不是被身上衣裳口中食的俗世煙火束縛,光是爲了活着就耗盡了全力?又有多少人不是一邊哄着自己熱愛生活,一邊又不想要活了?日子久了,塵世千愁困心頭,心有千千結,找不到出口。那小小玻璃器皿中的風景解不了焦頭爛額之我憂。漸漸我亦減少了靜觀細賞它的閒情逸致,十天半月想起來,就粗枝大葉給它灑一點水。


光陰飛逝,生活亦白駒過隙!彈指一揮間,兩盆近似一模一樣的銅錢草也進入冬季休眠期,葉子不再復以往鬱鬱蔥蔥的勃勃生機,就如被油鹽醬醋生活磨掉奕奕神采的自己,像是提前進入了生命的冬季,漸失了生氣。


一天,我無意間恍然覺着右邊那一盆銅錢草不光葉子稀疏,還有些蔫頭蔫腦的,就像被灰頭土臉的生活弄得灰溜溜的人們。心想可能是季節緣故,也懶得細看究竟,更沒空細細照管它。焦頭爛額忙忙碌碌的苟且生活,我連自己都顧不上好好照管,何況它了。


熬過了一個寒冷的冬季,春的訊息終於抵達我的窗口。爲日子馬不停蹄奔波粗糙了心情的我站在窗前,視若無睹那一窗淡淡春景,只在心頭波瀾不驚慶幸千辛萬苦的日子,我又活過了一個冬天。隨後無意中一瞥,驚訝發現左邊那盆銅錢草,如枯木逢春,長勢復又蓬蓬勃勃生機盎然,舊葉復甦,又添新葉,右邊那一盆卻已垂頭喪氣到幾近死亡,它竟沒熬過這個冬天,萬物生長的和暖春天,也不能妙手回春讓它起死復生?




這究竟是爲什麼呢?看似一樣完整無缺的環境和照顧,兩盆銅錢草爲什麼會出現生死兩重天的截然相反狀況?我百思不得其解,心近死灰的我,還有點不死心。我湊近仔仔細細一探究竟,終於看出名堂來。原來左邊那一盆的玻璃器皿口,可能是被在心力交瘁的生活裏變得粗手粗腳的我,不經意碰掉了一塊。也算歪打正着,那一塊被碰掉的瓶勁樣缺口,卻極大的釋放了那一盆銅錢草的生長空間,也極大地解放了它的天性,因而也呼吸到了外面更多的自由空氣,還有陽光、雨露……


瓶勁?桎梏?突破?生長…我若有所悟,陷入沉思:


既然生活不能始終如一溫柔以待我們,我們就得主動踏出舒適區,去喫突破生活瓶勁的苦,否則,生活的苦頭它就變本加厲主動找你了。日子困頓暗淡,它已糾集千軍萬馬警告你:好光陰已被你揮霍殆盡,作爲人類的你,好日子所剩不多了。


如果生活於你,已是四面楚歌,亦或八面來風,甚至十面埋伏,那就主動出擊吧,衝破它予你的桎梏與封印,去努力撰寫出一個絕地反擊,絕處逢生的奇蹟。


豁然開朗,五音不全毫無節奏感的我一錘定音,允了與朋友撫弦弄琴的邀約。現在立即馬上,乘車奔去!那個我藉口重重推遲了好久,也做了好久——自由自在飛的夢,我不要它再做下去了,現在就要風馳電掣帶它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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