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陽臺上靠邊有一大盆花枯萎了，春節打掃衛生想扔掉，又忙忘了。花是公公在時撿拾的塑料桶移植的，特別重，我想扔掉。試了一次挪不動。
愛人不同意扔，說父親栽的捨不得。門房大哥來自我的家鄉，夫妻輪班登記進入車輛兼打掃院子衛生。昨天我又看見那盆花，心裏想等五一收假後請大哥幫忙扔掉。
今天早上，門房大姐來家裏坐，說他們被物業經理辭退，理由是照門房的同時，還不時回老家經理果園。經理命令他們夫妻三天內搬東西走人。我聽了心裏一震。
大姐用家裏剩餘的白麪烙了不少餅子，切成塊給我送上來一袋子。我感激不盡，只能說些安慰的話。大姐說着話，眼淚就流出來了。我說要不了，我請人給經理說說情？
大姐說，他們已經試過了。估計經理有了新的人選，纔打發他們的。我在這個小區住了十多年，一直就一家物業公司。門房經常換人，每屆門房都沒幹夠兩年。
剛開始，物業僱兩個門衛，月工資各1500。另外僱一個保潔，工資800，打掃小區院子和樓道的衛生。物業公司還請了兩個管理人員值班，負責接電話和協調工作。
物業公司唯獨沒僱處理水電的技術工人，所有的話都是門衛兼職來幹。院子四幢樓不到一百五十家人，人人長着嘴，幾乎每個門衛和保潔都會被投訴。
門衛幹了修理的活，不多掙錢有意見。物業公司覺得門衛不積極主動配合工作，也有意見。後來，物業公司招聘夫妻門衛，捎帶打掃衛生，每月4300，更省事些。
每對夫妻倆個人，既要照門打掃衛生打理小花園，時不時修理電路水路。就那4300，遇到地下室管道漏水，還要義務幫業主倒髒水，乾的都是髒累的活。
小區的衛生質量難以保證，業主只能投訴。物業公司的撒手鐗就是換人。按說錢少苦重沒有多少人喜歡幹，但是物業說換人真的就能換了。每一個工作崗位都有適合的人。
業主對物業公司不滿意。有人私下建了業主羣，選舉業委會成員，準備投票換物業。搞了一段時間，沒有下文。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還是最初的物業公司，門房總是換。
換來換去，照門房的大致差不多。剛開始半年兢兢業業，院子和樓道掃得乾乾淨淨。能到小區工作的，多半和院子裏某個業主有關係。慢慢人熟了，就有些怠慢。
老鄉夫妻也不例外。前年蘋果花凍壞了，他們出來打工，得空回家去幹果園的活。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誰不想多掙點。今年物業公司經理警告了兩次。
也不全怨物業經理，大姐夫妻在幹得時間長了，熱情減了一半。兒子和媳婦下班了湊在門房，一家三代生活用的水電免費，有的小氣業主私下裏嘟囔。
去年天年好，汗水滲進去，蘋果豐收後趕上好價錢，收入可觀。兩口子渾身鼓了勁，準備今年繼續家裏果園和小區門房兼顧。誰想到物業公司這一齣戲，讓人措手不及。
去年大姐孃家姐姐看病急需用錢，不好意思向男人開口，借了我的錢。今天早上來家裏算是辭行，她說原來想等工資發了還賬，現在只能等後半年蘋果賣了。
我能說什麼呢？大姐平靜下來說了下一步的計劃，正好蘋果園到了忙季用人，自己幹活能省下不少成本。並且約定，蘋果園的活幹完了，再來城裏打工。
門房大姐的遭遇讓人同情。處於鄉村的人信息不暢通，做生意沒有資金。除了經營果園，沒有一門技術。越是簡單的工作，越容易被人替代。出來混要珍惜機會。
沒有不散的宴席。上市公司的CEO換上一茬又一茬，何況物業公司的門衛和保潔員呢。看開了也就想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