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小年

文/ 陳紅華

“今年桃子生不生?”一日,老友在電話裏突然問起。曾在“美院”待過的,多少會惦記這裏的桃子、桔子。

我想起初春時分,山間桃花開得甚歡,粉白的,嫩紅的,“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估摸着會有收成,就隨口說了一句,“生的吧,到時來喫。”

其實我不確定,且疑惑。年末那場不曾設防的清寒,到底是傷了一些草木元氣的。眼見九年級教學樓前的幾棵柚子,葉子整片打蔫,顯出頹白枯落的樣子,全無往日的新綠妖嬈。行政樓旁的幾十個盆栽,也全遭了殃,殘枝碎葉,慢慢地融爲泥土。

措手不及的寒流,隱藏着難以預見的草木之殤。即使芳菲一片,也未必果實累累,而且無須徵得誰的同意。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草木也跟着一起生息轉場。

我有些心事般地去看看桃樹。“美院”裏散種着一些,也有成片的。

繞着小道,循着青綠的枝葉,第一株,一色清光光的葉;第二株,豆大的一顆也不見;第三第四株,瞪大了眼睛,也沒什麼進展。最裏面的第五株樹梢上,終於覓得一小“寶貝”,毛茸茸的小傢伙,藏在枝葉間,落了單似的,無一旁親,真是孤獨透頂。

我似乎覺察出幾分不妙來,一下子失去了奢望,有些心慌了。

趕緊往“小園花徑”走。

一擡頭,很快就尋着一顆,二顆,然後,又發現了枝葉遮着的兩個。繼續找,這整一棵樹,竟然找着了九顆,心裏生出些許小歡喜,儘管它不像先前那般簇擁着,擠着鬧着,三五成羣的,多少也算留了些面子。

想起此去經年,我流連於此,見證着滿樹桃子自然生長的晨昏,拍下他們青嫩與緋紅的容顏,饞了朋友圈多少個親。

再往上走,是整片的桃樹林,有幾十棵“陽山畈”。口子邊的一株,零星地掛着幾顆,我也懶得數了,也顧不得雜草蔓叢,徑直往裏走,一株一株地搜尋,像買彩有着盼頭。鞋子全沾了泥,終是無望。

桃子小年,已是不爭的事實。

後山“美院石林”的那片呢。我在直道上逮着個張繼承,拉他一起去後山。

“楊梅好像還蠻生的,”張老師輕聲細語地說,“桃子小年,那場春寒影響大的。”

山間小道邊,即使翻開葉子,也尋不着幾顆。前面坡地上的幾株呢,還是讓人有些沮喪。

連楊梅,也未見多少長勢。那些等待着水果節的孩子們,真要大失所望了。

“李子也生的,但稀疏了,不像往年那麼旺,枇杷也是。”張老師也是語文老師,心挺細。校園裏的一草一木,稍加留意,就熟。

“也好,休養生息,草木也須修整的。”

我突然想起了前些日“瀟湘觀魚”所見,“那邊的兩棵紅梅,奇了怪了,生出好多梅子來,像桃子一樣的,去看看。”

比桃子大一圈的梅子,零星地掛在枝葉間,青梅一點紅,羞羞的,春心萌動的樣子。

經歷了風雨寒流的草木,未必葳蕤如初,但畢竟挺過來了,也各有其姿,我們的擔慮,其實是多餘的。

桃李小年,休養生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五十之年,忽焉已至。思之且行,福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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