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新疆,永不落幕的溫暖

上完學前班——不,我記得那個時候叫“育紅班”,家裏有長輩到新疆摘棉花。無法照看我,因此我不得不離開生活了六七年的地方,轉學,開啓了又一段寄居生活。

我不懂,腦海裏閃現的是瓦房山牆外那二畝薄田上的棉花,可不就有嗎,何故要跑新疆去,只是爲了摘棉花?畢竟是遙遠的地方,遙遠到我至今還不知道如何用語言描繪它的距離,雖然只有一個學期的分離,但卻比一整個四季的孤寂還要漫長。


轉學一個學期後,他們聽聞我不再活潑,於心不忍,捨棄了繼續在外面看世界——確切地說是掙錢——的機會,快馬加鞭地把我接回。

他們回來後跟我講了好多趣事。

那裏的棉花大朵大朵,白得像雪。


光照好得要命,棉花絮絲一直垂着,長長的白絮掛在花蒂尾端,像剛斟滿的奶茶,白花花的牛乳不斷地往外溢出,溢出,流成一條直線……

他們還說,那裏瓜果富饒。那個夏天好像有喫不完的葡萄乾、哈密瓜從新疆運來,我好像比喝到瓊漿玉露還要美滋滋(搞得好像我喝過那玩意兒似的)~

他們給我帶回的哈密瓜,平生第一次見,瓜瓤抹茶樣的綠,稀罕得緊,誘得人垂涎三尺。因爲太多了,而且那時腸胃也小,很快就不覺得好喫。你看,過分地豐盛,人就會膩煩。

不過這味道,很快被又一次轉學給抹除了。隨轉學一併離逝去的是昔日的玩伴,有曾溫暖過我一整個童年的左鄰右舍,我知道,不僅僅是喫食。還有在生命存活難料年月把所有陌生的、熟悉的極致呵護都給予我的人,他們的面容也都逐一模糊不辨。

不過,對於少不更事年紀的人來說,沒什麼值得沉重,也便沒什麼值得珍重。

很快我就在新家新學校交了很多新朋友,叫阿飛。她是個特別聰明陽光的女孩子,她打開我小小的緊閉的心門。一起上學下學,寫作業,甚至偷看她的日記,由此鬧了一些彆扭。


年少時不知歲月靜好極其珍貴,世間的陰差陽錯只在瞬間,她的父母早些年便在新疆定居,她也要離開我到西部去。

龍應臺《目送》中說:

所謂父母子女一場,只不過意味着,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着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好像成長也是這樣,就是在你我的不斷離別中完成,你無法追,畢竟那麼遠,畢竟人與人的緣分不過是陪你走一段路,下一站她提前下車了而你還在路上。

後面,就此遙遙失散。我們都是遠視眼,忽略了身旁的幸福;我們都是近視眼,看不到遠處彼此的思念。人總是奇怪的動物。

前幾日,終於再收到她的來信,是她的婚訊。話語輕快,我突然想到了我一生中見過的最明媚的陽光——雖然我從未見過,我靠想象,以及那明媚的陽光所帶給我的香甜,是那樣溫暖,叫人至今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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