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餐館


“趙大廚,你到底在想什麼!你最近炒的菜不是放多了鹽就是壓根就不放鹽,你是存心想砸你們老闆娘的招牌嗎?”

被稱作趙大廚的人是“新月”餐館的廚師,衝着他發脾氣的人是經常來“新月”餐館喫飯的建築工小劉。正值盛夏,雖然店子裏的風扇已經開到最高檔,小劉仍滿頭大汗,用筷子扒拉着碗裏的菜,不客氣地衝着廚房喊着。

“新月”餐館和小劉他們的建築工地其實距離並不是最近,但小劉他們好多兄弟都喜歡到這裏來喫飯,全都是衝着趙大廚的廚藝來的,趙大廚燒得一手美味的川菜。

有趙大廚在,“新月”餐館的生意一直不錯,所以趙大廚也深得“新月”餐館老闆娘的器重,別的餐館都是三天兩頭就得換廚師,而“新月”餐館卻五年來都沒有換過廚師。

趙大廚一直沒有想過離開,並不全是因爲老闆娘給他開的薪水高,他在這裏已經做了五年,在他心裏已經把這當成自己的家了。外人不知道,只有他心裏明白,他不走的真正原是因爲他的心裏一直喜歡着老闆娘。

趙大廚他希望用自己的真誠守候打動老闆娘,但是老闆娘似乎無動於衷。五年過去了,他們的關係一直很好,好得像一家人。老闆娘也特別信任他,經常把錢給他打理。唯獨在感情上,老趙摸不透她的心思,覺得她像是有什麼祕密一樣讓他琢磨不透。

這裏的人都是來自五湖四海,大家都不清楚老闆娘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裏的,也沒有人瞭解她的過去和家庭。她一直就是單身一人,沒有人見過她的家人。雖然那些建築工人喜歡和她開帶葷的玩笑,但她從來不和誰拎不清。

這五年間,其實趙大廚有多次暗示過老闆娘,但是老闆娘都揣着明白裝糊塗。老趙想自己和她都是四十幾歲的人了,這樣耗下去也不是事。這段時間趙大廚總是爲這事魂不守舍,所以炒菜的時候總是丟三落四被工人埋怨。

趙大廚因爲家裏條件不好,一直都沒有女人願意嫁給自己,這麼多年自己一直在外飄蕩,家裏年邁的父母還期望着自己掙了錢回去養老。這幾年他在老闆娘這裏也有了一些積蓄,他多想帶着老闆娘一起回去見父母。

趙大廚望着正對着自己吼的小劉,突然有了主意。他想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不行,就多請些人來幫忙。他走到小劉的面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小劉,最後拍拍小劉的肩膀說,說,你要是能幫我們撮合到一塊兒,我天天給你做好喫的,讓你免費喫一年。小劉一聽爽快地拍一下大腿,“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小劉喊了工地上的好幾個人一起來喫飯,他們居然一起鬥錢買了一大束花給趙大廚,並慫恿他把花獻給老闆娘。趙大廚藉着大家的膽子,趁老闆娘出來給大夥結賬的時候,拿出了鮮花。小劉他們就一起起鬨,讓老闆娘接受。

老闆娘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工友們都說老闆娘這是害羞了,就慫恿趙大廚上去抱她。正在一屋子人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突然衝進來四五個J察。大家一陣驚愕,不知發生了什麼。小劉先衝着他們喊了一句,“J察叔叔,你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其他人也跟着紛紛附和。

只有老闆娘一個人比較淡定,似乎早就料到他們會來。J察走到她的面前問:“你是何如月嗎?”她點點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輕輕的吐出一句,“這一天終於來啦,帶我走吧,我太累了。”

老闆娘被J察帶走了,臨走前,含着淚對趙大廚說,“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連累你啊!”屋子裏的人都盯着趙大廚,希望從他的臉上能找到答案,可是趙大廚什麼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老闆娘的真名居然叫“何如月”,五年來,自己喜歡的這個女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迷惑了。

六個月以後,還是在“新月”餐館,還是趙大廚在做飯,還是小劉他們在這裏喫飯。唯獨不見了老闆娘。趙大廚做好菜以後和小劉他們坐在一起喝酒。小劉問,“老闆娘也不知道要坐多久的牢,難道你就一直等着她嗎?”

“等,當然等,我都已經等了一個五年,再多等幾個五年又何妨。”趙大廚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嘆了一口氣,“她也是個苦命的女人,只是嫁錯了人,要不是他那個賭徒丈夫天天打她,還逼她賣身還錢,她一個那麼善良的女子,又怎麼會失手殺了他呢?我問過了,她是正當防衛過度,不會判太久的。”

夜晚,大家都散了,趙大廚在店子門口沏上一壺茶,望着天邊剛剛升起來的新月,他對着月亮舉杯,自言自語道:“月亮總會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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