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河泥

屋後的荷花溝幾年前被整治一新,河道也被疏浚,河岸上還安裝了欄杆,有點江南水鄉的味道,真是舊貌換新顏。

小時候就是在這荷花溝,雖然叫荷花溝,可從來沒有在這河裏看到過荷花,學會了游泳。每年週末、暑假都在這河裏釣魚,多少鯽魚、昂刺魚改善了我家的伙食。每年冬天農閒,還會看到村裏壯勞力在河邊忙碌,忙着挖淤泥、挑淤泥。

河裏停着幾艘小舢板,平時中間放魚的船艙堆滿了從河裏挖起來的淤泥。站在船頭的船老大,用竹篙把船定位在河道中間,拿着抄網般的工具雙手向兩側使勁,不一會兒抄網拉出水面,網中淤泥隨之帶出,擡到船艙上方雙手一鬆,就把那黢黑的淤泥倒入船艙。這樣來回往復,不一會兒船艙裝滿了淤泥。船老大拔出竹篙,撐着滿載淤泥的小舢板駛向岸邊。早有挑淤泥的農民把空的木桶整齊的排列在岸邊,船老大又在那淤泥中倒入少許水混勻,把稀釋後的淤泥舀入木桶(農村稱之爲糞桶)中。滿滿兩桶淤泥分量可不輕,壯勞力一路”航喲航喲”地走向田野,來到冬小麥田。一船淤泥裝不了多少桶,河面上那幾艘小舢板來回穿梭,輸送淤泥。

挑到地頭的淤泥,漢子們拿着帶有長柄的水舀子,從桶裏舀出淤泥,把它們灑向冬小麥,給過冬的冬小麥裹上一層厚厚的棉被,同時也給它們施上肥料。村裏的每條河流在整個冬天都會被這樣清理一遍,既疏浚了河道同時也給莊稼施肥,可謂是一舉兩得,生態系統的良性循環。只是苦了這些挖淤泥、挑淤泥的漢子們,一天下來胳膊疼、腿疼、肩膀疼。

剛開始挑淤泥的青年人一旦肩上挑了兩隻裝滿淤泥的糞桶,連路都不敢走了,一邁開腿兩個桶就前後左右晃盪,不一會兒濺得滿身泥。挑淤泥走路還得掌握走路的節奏,有點像跳舞那樣,人在往前走,那兩隻糞桶還是四平八穩的,裏面黢黑稀薄的淤泥絲毫不會濺出來,這也是技術活。

這時,老農還會笑着對年輕人說,這是淤泥,濺上也就是髒了而已。哪天如果挑糞,那你該怎麼辦?渾身臭不可聞啊?!其實爲了防止糞或者淤泥的濺出,在桶內放一把稻草秸稈,把它們當成阻尼劑或緩衝劑,這樣淤泥或者糞汁就不會由於走路而濺出來了。農民的智慧時刻體現在這些平時的生產勞動中了。

但自從用了化肥,也沒人再去挖淤泥挑淤泥了。河道一天比一天淤塞,曾經兩米深的河道,到最後只有幾十釐米深淺,時間一長一條條曾經碧水輕波的河流成了臭水溝……如今通過河道整治,曾經的碧水清流又回來了,等哪天有空又可以垂釣了。


2021.5.9  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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