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發‖文摘三篇(15)

          美食語言學及其他

  現代的美食多半靠文字來“色誘”人,比如看菜單點菜,比如看包裝上的說明買零食,更多的人是被一張報紙、一本雜誌上的食評家文字所影響。評論食物的語言要雅緻,既優雅,又別緻,但現在很多食評家都做不到。有些雅緻的詞語不免晦澀,比如說菸斗的味道很“氤氳”,說綠茶的香氣很“幽寂”。

  關乎美食的文字,最高境界不在於要觸及人的靈魂深處,而是要抓撓到人的感官表層。“人頭馬一開,好事自然來”,黃麜寫的這句廣告詞有種古樸的喜氣在裏頭,但激起的是人的購買慾而不是飲酒欲。真正讓人想撲向一瓶酒,莫過於詹姆斯·史都華的電影臺詞:“威士忌是背上一擊,而香檳卻是眼前迷霧。”這算是比較能激起人慾望的字句。

  中國菜喜歡用一些如“龍鳳呈祥”“福壽齊天”之類的名字,有時起得不倫不類讓人大倒胃口,倒還不如滔滔不絕地將那些細碎的名字報一本流水賬。《紅樓夢》第六十二回裏,蘇州來的芳官喫不慣北方的麪食,而爲了對付這張刁嘴——“只見柳家的果遣了人送了一個盒子來。裏面是一碗蝦丸雞皮湯,又是一碗酒釀清蒸鴨子,一碟醃的胭脂鵝脯,還有一碟四個奶油松瓤卷酥,並一大碗熱騰騰碧熒熒蒸的綠畦香稻粳米飯。”教人看了止不住流口水。

  又或者,用字方面細微的改動也能引起人對食物特別的嚮往。我的一個朋友從北海道回來,只覺得當地的牛奶好喝。原來,日語裏所有的牛奶產品叫“牛乳”。朋友說:“看了覺得彷彿這牛乳就是要比牛奶來得濃些。”改換了語言環境,普通食物就變得分外吸引人,這是從細處着手。

  (摘自《喫,喫的笑》作者 殳俏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給食物起“花名”

  我國人民在菜式名字上,極有巧思。最流行的自然是引用名人,比如左公雞、東坡肉、宮保雞丁;也有跟你打啞謎的,比如佛跳牆。據說陳果夫想出來一個雞汁蝦仁澆鍋巴,因爲下汁時聲音響亮,方當抗戰時,就叫做“轟炸東京”。我老家有所謂神仙湯——說白了,醬油加熱水,撒點蔥,就是醬油湯了;更奇怪的則叫做青龍過海:醬油湯上,橫一根大蔥。越是字面意思不可解的菜式,越有神奇玄妙的說法。

  看清朝食譜,很是直白。乾隆喫的大多是“燕窩紅白鴨子南鮮熱鍋”“山藥蔥椒雞羹”。溥儀在自傳裏寫喫的,“口蘑肥雞、三鮮鴨子、五綹雞絲、燉肉、燉肚肺、肉片燉白菜、黃燜羊肉……”名字也都挺樸實的。據說,清宮裏御膳房有兩不敢。一不敢上太珍奇的食材,生怕上頭喫順嘴了,天天要喫;二不敢起奇怪的菜名,你起個怪名,讓上頭猜謎語,簡直自尋死路。

  給食物起花名,是什麼時候的事?《中饋錄》裏有個“玉灌肺”,大大有名。說白了就是真粉、油餅、芝麻、松子、胡桃、茴香,拌和成卷,蒸了喫。好聽歸好聽,但是當時汴梁城的街食。大概,越是大人物喫的東西,名字越是樸實。反而越是民間的菜式,才得琢磨點花裏胡哨的名字,如此纔有噱頭啊。

  不僅如此,連做法上,也是越商業化越敢整花活。比如青城子的《誌異續編》,提到清朝時的富商,搞這種喫法:十幾個生雞蛋,灌進豬尿脬裏,井裏浸一宿,就成了一個巨大的蛋。鮮筍煨熟,裏頭挖空,金華火腿切細,塞進筍裏,烘乾。想起來是蠻鮮的,就是太費功夫了。當然,有錢人無所謂就是了。 (摘自《新民週刊》第15期 作者 張佳瑋)


        別讓閱讀被“書房大小”帶偏

  城市越大,書房越小?一份《2021中國書房與閱讀現狀洞察》報告熱傳網絡。根據該報告,中國72.8%的家庭沒有書房,人均書房面積僅0.65m2。

  調研者想必頗費了一番心思。只不過,將城市規模、書房大小與“閱讀現狀”掛鉤,難免給人譁衆取寵之感。讀書一定要在書房嗎?君不見,古代有“囊螢映雪”“負薪掛角”;而今許多城市,通勤路上、咖啡廳裏也成爲不少人的閱讀之所。單純地突出“書房”概念,顯然是一種思維懶惰。更不用說,一些人家的大書房儼然已成“擺書房”,“大部頭”一套又一套放在那兒卻連塑封都沒拆,豈非是對“書房”二字的現實打臉?

  比起有沒有書房、書房大不大,更應追問的是,有沒有讀書。統計顯示,2020年我國成年國民人均紙質圖書閱讀量爲4.70本。尤其近些年,視覺文化突飛猛進,文字閱讀遭遇衝擊。隨處可見的“低頭族”。

  所謂“閱讀”,是精神層面的充盈和悅己。因此,它完全可以不役於外物。楊絳先生曾將讀書比作“隱形串門”,翻開書面就闖進大門,翻過幾頁就登堂入室,如果不得要領,還可以不辭而別。的確,只要讀書有所收穫,哪怕只是領略了旖旎風光、放鬆了此刻心情,都可稱得上是“開卷有益”。

  人與書,纔是閱讀的真正主角。別再糾結什麼書房的大小,別被故作驚人之語的聒噪聲帶偏,還是靜靜地翻開一本書讀讀吧。

  (摘自4月28日《北京日報》作者 湯華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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