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徐若文3

又是一年的四月,徐若文一邊慢慢地騎着單車,一邊看眼前飄飛的白絮。路邊的草地上到處都是。是木棉花,準確的說,是木棉花的種子。每一朵白絮裏都有一粒黑色的種子,像是躺在媽媽懷裏的嬰兒。每一朵每一粒,都有它不可確定的歸宿。

很快,徐若文來到一片錯落的民房,拐彎進入一條巷子,在一個茬口,就出現了那間熟悉的屋子。

門開着,從外面向屋裏看,裏面半明半黯,像是躲在幕後的影子。

徐若文一眼就看見她躺在那裏,一張斜迎着門靠牆的長形木沙發椅上。這樣,她可以看見門外,經過的人也能看到她。

她似乎在等他。徐若文心裏知道,並不僅僅是這樣,儘管認識有兩年了,他不過是她的客人中的一位。徐若文說自己是一位作家,實際上,不過是發表了一些豆腐塊的文章在小刊小報上。這種沒有賺頭的小事,於他的重要和樂趣,有時比來找她還要有興味。只是她從不這樣認爲,在她的眼裏,天下男人都是一樣的,都是動物,在她的認知裏,錢纔是最重要的。有錢麼,要什麼會得不到呢。因此,她常常在見到他的時候露出一臉嘲諷的神色。

實際上,他和她的關係,除了男女之事外,並沒有真正的交流。他們不過是彼此的過客。他不可能有什麼承諾,當然,她也不可能愛上他。

有時,徐若文也爲自己的落魄潦倒自憂自嘆。都說窮酸文人,“我什麼時候竟也成了這樣的人呢?我的苦悶,有誰知訴呢?”徐若文自憐地想,這時,他像一個怨婦。

徐若文提車進了屋,將車身調過頭來,停放在她躺的沙發牀的旁邊。然後,徑直走向裏間。她也從“牀上”爬起身來,跟着走進去。

這間房徐若文太熟悉了。一張牀,擺在靠窗的牆邊,窗戶的外面是隔着五六十公分的一堵牆。這一帶的房子太擁擠了,是老房子,估摸着從民國時就有的吧。她也並不把這裏當家,因此,它是殘舊的。又不朝陽,總有一股陰潮的黴味。牀頭櫃上散放着雜物,有扯開口的紙巾,一隻搖控器,一個菸灰缸,還有像是從馬路邊上撿來的幾個安全套。

徐若文腦子空空的,站在牀邊,一邊漠然地望着窗外,一邊解着上衣的扣子。這件衣服買了有兩年,近日才發現後領中間荒了有一釐米多的線。“又得添置新衣裳了”,他想。上衣有七粒釦子,徐若文一粒粒慢條絲理地解着,像是應付某一個工序,激不起他的情緒。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想起二十來歲時的光景,亢奮勇猛,真是令人回味啊。如今,淡了。猶如食堂的大鍋菜,不必談什麼色香味形,不過填肚子,僅是本能的需要罷了。

等徐若文脫了衣服,她也熟練的剝光自己。他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上衣,薄薄的,胸脯因它的襯托更是鼓凸得可以。而且,她的皮色仍是微紅帶粉。當他伏在上面動作的時候,看着她的頭髮,梳理得倒也齊整,甚至可以拿別緻來形容。一邊向左分梳,紮成小辮,露出似羊腸小徑的路子,黑髮的襯托下,頭皮清爽而潔白,散發着一股柔媚的香味。看得出,這是一個還算愛乾淨的女人。頭髮黑亮,反映出健康。他一邊出氣一邊想:真是奇怪,爲什麼不黑呢?

這個時候,徐若文的腦子有點靈魂出竅的樣子。不似以前專注,常常分心。不知是不是因爲年紀大了,還是長年寫作的緣故,經常性的或莫名的由此及彼的胡思亂想。那怕是在這歡愉的時刻。

他挪了挪站立的位置,調整了一下身體,抓住一雙小手,準備做最後的衝刺。她閉着眼睛。她總是這樣。

你能不能把眼睛睜開呀。他說過她,可是沒有用。她並不是害羞,說不定是出於厭惡。可是,少了眼神的交流,就像一幅畫缺少了點睛之筆,讓人感覺不到點兒。他望着她因撞擊不斷搖晃的身體和變形虛假的表情,隨着結束,心裏一陣失落。

草草凌亂,機械寡淡。哎,徐若文嘆了一口氣,心裏更添了一種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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