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濟南的夏天

“一個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曬着陽光,暖和安適地睡着,只等春風來把它們喚醒,這是不是個理想的境界?“

濟南精妙,少有北方城市的蕩氣迴腸,卻多了些許秀氣。一磚一瓦,鋪在老街橋上,牆壁上掛着兩隻說着情話的蠍虎鏈子①。伴着樹蔭,那隱匿的佛蟬,時而跟着雀躍,時而隨着風響,樂此不疲。一會兒三輪行過,鈴鐺叮叮地響,我側開了身子,才發覺鈴鐺只是陪着老人亮嗓。

小路始末,擡腳便是一座石橋,石橋上種滿了攤子,果類散落,清色的各種誘惑羅列開來,引得三輛蜜蜂穿梭其中。你實在分不清這些揹着手的爺們是慕名而來的遊客還是會喊着“卟楞”②的大爺,總之都會坐在擺着康師傅大傘的果鋪中,然後聽着巷子裏遺漏出來的麻將聲,扇着蒲扇呵呵一樂。那橋下是翡翠染進了池子,一流兒魚淌着水翻騰來回,水花罩住了一隻暫留池面的蜻蜓,它打了個噴嚏,回過神來搖搖晃晃地溜走了。穿插着,視線裏又多了幾隻水蚊子,走走停停,不知是偷看着欣賞風景的我,還是我打擾了它們的閒情逸致。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夏日鮮豔了綠,荷葉便也盪漾,湖水惹惱了清波,一股一股湧上岸頭。遊人是散漫的俠客,慵懶地走在石板路上。手裏的傘是聚頂的寶物,人人愛不釋手,一時間,大明湖畔變成了傘的海洋。形色不一的傘在林道里直來直往,一簇簇陽光落在上面,像是蒲公英的墜影。一絲細柳般的陽光從我鏡框旁掠過,待她離開,眼前便又是大朵的荷葉,也像傘一般遮蔽了水中的遊獸。於是,水陸的傘們駐足眺望彼此,只剩下蟬鳴擾動,直至一陣風的鼓舞,這幅油畫才又活了過來。

生氣是綠色的手鍊,搖搖晃晃,發出了叮叮咚咚的脆響。雨水頗有精神地來了,落在樹葉上,樹葉爲此低伏;落在花瓣上,花瓣爲此抖顫;落在石地上,石地爲此而鳴;落在水面上,水面爲此激靈。雨是七月濟南的救世主,慌張潮溼的芬芳在一片水霧中輾轉騰挪,幾經週轉來到了都市內沿。高樓玻璃上爬滿了落單的水珠,而裏面的人早已習以爲常。雨天時,城市便成了房屋,一個又一個燈光乍現,裏面的歡鬧是自然永無法理解的。

只是我回不去了。我坐在涼亭裏,看着雨水紛飛的世界,摘下了耳機。蟬鳴終還是去了,鼎沸的人聲被澆滅了,磅礴的陽光終消散了,唯獨有的,只是曾幾何時傍有硃紅的木椅在雨中挺立,她是這重灰色裏唯一的亮眼,也有着獨一份的孤然。與我一樣,碎在了這無人識我的泉城中,悠然自得。


by 佐也.

註釋:

①:山東方言,意爲“壁虎”。
②:濟南方言,意爲“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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