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大鋼

大鋼性格隨他爹,憨厚、耿直、勤快。模樣隨他娘,五短身材,一臉忠厚相。

大鋼本來學他爹一手好木工活,所有人都以爲他會進了木器廠接了他爹的班,那樣廠裏就又會多一個高級木匠。不想高中畢業下了鄉,並且當別人都回城時,大鋼沒有再回來。

原因是大鋼喜歡上了一個農村女人。

尤其叫人不能理解的是,大鋼喜歡的這個農村女人,是個年輕寡婦。爲這事,下鄉點的村長還專門到大鋼家裏來過一次,只見了大鋼爹。

大鋼娘首先就不同意,先鬧,後哭,大鋼並不迴心。還是大鋼爹一句話,說:我看行,就隨了他的意吧?

大鋼娘還不死心,恨恨問:你說這孩子行事象誰也?

大鋼爹就說:隨我。

一家反對的人,都知道這事只有這樣了。

其實那女人很年輕,很漂亮,很恬靜,很勤奮,很叫人喜叫人疼的。

二旦說理解大鋼,這樣的女人,人人愛。大鋼爹熊二旦:你就知道看模樣。

大鋼姐說大鋼一定是鬼迷心竅了。大鋼爹又說:我就覺得大鋼迷得好。又說:好多事,恁不知道,都老實的吧,這樣的事,也就大鋼做的出來。好,是我的好兒子。

一家人更雲裏霧裏,雖然都不再反對,心裏卻都佈滿了疑雲。

大鋼這批知青,已經是下鄉運動的最後一批。這時候文革運動也到了後期。這就象季節過了秋,歸鳥歸了,落葉落了,冬天來了,大家心裏都有一個春天,不太遠了。

大鋼這批知青的生活,比他們前邊的知青好過多了。其實,不好過也不行。用知青中個別人自己的話說:咱就是幫土匪。

住宿是集體宿舍,專爲他們蓋的。男生在前院,女生在後院。村東頭,還沒進村。進村要過河,河上還沒有橋。不光宿舍在村東,村裏乾脆就在河東給他們劃了一塊地,有活的時候,村長就帶一個兩個人過來,教他們,種菜,種糧食。

這還是兩個世界。

知青們也都不到村裏去。他們對村裏沒興趣。除了大鋼。村長知道大鋼會木工,有時會叫他到村裏,修修,補補。剛開始給集體幹,後來也給村民幹。大鋼是個憨厚人,有求必應。村民有時會留他喫頓飯,大鋼很少留飯。村民家的飯,確實不如知青點的飯好。

知青們的生活,補貼不少。但那時候整體生活水平低呵,慢慢地知青們就想着點子要改善生活。小傢伙們點子多,又有的是時間,陸續自制了許多工具,先是打鳥的,後是捕魚的,再後來,又發明了偷雞的。

偷雞很不容易。村民家家養了狗。還有的還養了鵝。試了幾次都不成,有人就提議,那就直接偷狗。

大家興奮噢的一聲嘯叫。狗肉最香。

大鋼提醒他們,偷誰家的狗,也別偷狗旦家的。大家就都笑話大鋼,說大鋼一定是讓那個漂亮寡婦迷住了。大鋼當然不承認。大鋼說他上狗旦家幹過活,狗旦娘對他說的,養狗真的是爲了看家的。

養狗當然是爲了看家的,這道理誰還不懂?大家還是笑話大鋼。大鋼急紅了臉,知道說不動他們,專門抽空到狗旦家去了一趟,叫狗旦娘看好狗。

後來,狗旦家的狗還是叫偷了。

大鋼專門又去了一次。看見狗旦娘坐在屋裏正抹淚。陪着坐了一會,大鋼只勸別哭了,自己也覺得這話勸的很無力,別的一些話,卻又說不出來,只臨走的時候,說:再養一隻吧,我給你找!

其實沒等大鋼把狗找來,就出事了。

是大鋼把喝了農藥的狗旦娘送去鄉衛生院的,也是大鋼把醫好的狗旦娘接回來的。把狗旦娘接回來,大鋼就把村長叫到狗旦家,把心事給村長說了。村長是個一把年紀的人了,激動的嘴直哆嗦,一個勁地說行行行。這纔有了村長到大鋼家的事。

大鋼從此不再是下鄉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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