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鳳凰別帶男人

於我而言,一直想來鳳凰,因爲沈從文先生帶來的《邊城》, 因爲《邊城》裏的儺送和翠翠,因爲故事結局設置的完美悲劇,鳳凰進入了我的旅行榜單。

以前一直想叫Herry來,但是他總不肯,他不向往這裏。既然他不願,那我就約好友,或者......自己來吧。近期回學校準備畢業的事情,空出很多時間來,約上娓娓一同去鳳凰。

一起去了長沙、咸寧、廣州、南京、揚州、蘇州、鄂州、上海之後,便各自忙碌好幾年,直到又和娓娓一道來了鳳凰,此次旅行也將成爲我們大學期間大冒險的收官之旅。

提前一個月邀約,卻在出行前一天才開始訂車票,上了車開始找落腳的民宿。只因不確定因素太多,總會有走不開的事由,一個人的不確定乘二,就是雙倍的不確定,越是成長,說走就走越是艱難。既有約定,那麼排除萬難也要出發,這就是我們交好的原因,隨遇而安又熱愛自由。


從武昌坐晚上23:00的火車出發,第二天一早到懷化站,出站走600米到懷化西客運站,乘上大巴出發鳳凰,抵達鳳凰打車前往古鎮裏的民宿。返回同理,坐大巴到高鐵站,三個小時車程抵達武漢。

來鳳凰,最好是住中下游臨江帶空調的民宿,這邊氣候潮溼,回到房間得靠空調的熱氣才能把房間溼氣烘乾。到了晚上,才知道住在中下游的好處,上游人潮湧動、酒吧喧囂,而我們儘管站在陽臺上觀景,無論豔陽高照還是氤氳細雨,臥欄細聽水聲潺潺,皆能感受到一城之美。

民宿老闆品味獨特,採用原木的裝潢,簡潔乾淨。這對夫婦同樣喜歡旅行,把家安在了鳳凰,他們待客熱情,火候把握正好,剛剛見面,我們就和他們定下了《邊城》與篝火晚會的演出。正值淡季,票價分別是90和45。


把行李卸載後,和娓娓開始我們的探險,出門查看天氣預報,確定下午無雨,我倆便輕裝上陣出門去。

一路走走拍拍,慶幸我倆會挑時候,一路沒多少遊客,路過不少店鋪,聽到最多的是“美女,租衣服嗎?”“美女,喫飯了沒?”“美女,坐船嗎?”“美女,編頭髮嗎?”幾乎所有人都想把商品推銷給眼前路過的這兩位“美女”。

於是,每看到有人向我倆走來,直接擺手“不租衣服、不喫飯、不坐船、不編頭髮,謝謝。”儘管一直被打擾,但還是覺得有趣極了,每遇到一個人,我和娓娓都會相望撲哧地笑出來,鳳凰人真是太會做生意了。


走到古城中,天公不作美,還是下起雨來,看來天氣預報在鳳凰是不管用的。我倆開始還能沿着江邊的屋檐躲躲雨,過了一個橋洞就沒有遮蔽物了,這時雨勢漸大,我們被困在這裏等雨停。

橋洞旁邊是一個賣醬料的店鋪,老闆娘慵懶地臥在躺椅裏刷短視頻,屋檐雨聲越大,老闆娘手機聲音也隨着調大。

我和娓娓一直觀察老闆娘,不僅是這家,幾乎看到的所有店鋪,經營者似乎都是漫不經心的,沒有客人的時候就捧着一臺手機。我在想,店鋪旁邊這麼多遊客在躲雨,爲什麼不招呼一下呢。或者在店鋪裏備上幾把傘,一下雨就賣傘也可以賺些外快。

等了一會,這雨還不見要停的意思,我倆跑到橋上去,剛好碰上賣傘的阿姨,於是在鳳凰第一次被成功推銷了,把東西賣給剛好需要的人,這是最簡單的生意經。


傍晚,我們在路邊等來接我們去看《邊城》演出的車子。

因爲高中課本上的《邊城》課文,瞭解到茶峒,因爲一部翻拍的電影瞭解到鳳凰。那時候剛上完這篇課文,我借來完整的小說連着看了好幾遍,後來語文老師又特地騰出兩節課給我們觀看翻拍的電影《邊城》。

儺送和翠翠的故事,就這樣成了青春裏的意難平。端午抓鴨子、賽龍舟,儺送和天保上山給翠翠唱山歌,爺爺上街趕圩的片段深深地刻在記憶裏的,還有那座頻繁出現的白塔......

小說的故事背景在茶峒,這是位於川湘交界的邊境小鎮。1984年,由導演凌子風將這本書拍成電影,取景地在鳳凰,導致現在很多遊客直接將《邊城》與鳳凰聯繫起來,不能說毫不相干,只是要深入瞭解到故事原型,還是得去邊城旅遊風景區去瞧一瞧。


這個劇場的環節設置得很好,入場前會有主持人在門外熱場,米酒迎客,巫師趕屍,火燒身體,竹竿舞互動,環節緊湊,既突出湘西特色,又能把衆人等待的焦躁化解。

來看演出之前,設想會不會設置成一個團圓的結局呢。看完後,略有一些失望,演員表演很賣力,舞美燈光都很好,只是結局還是那個結局,天保死了,儺送因爲愧疚遠走他鄉,留下了翠翠和爺爺,爺爺又因傷心過度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走了。

還是悲劇,最後還是那個開放式的結局“那個人也許永遠不會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也許,就是因爲悲劇纔會讓人印象如此深刻吧。一座城孕育一部著作,一部著作成就一座城。


回去的時候,我一直在思考,是什麼樣的環境和情感讓沈從文先生催生出這部小說,想着想着竟然一個晚上睡不着,把網上所有有關沈從文的簡介看了一遍。

以前道聽途說沈從文只有小學畢業的文憑,後因才華出衆被聘爲中國公學講師,教學期間認識了學生張家三小姐張兆和,由校長鬍適說媒喜結連理。聽起來是一段圓滿的故事,深入瞭解,才知道還是柴米油鹽苦,愛情的烏托邦總是敵不過生活,於沈從文如此,於張兆和更是如此!

外人看到的是“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紀的人”,卻不知才子不當家另尋文學知己的花邊新聞,大家小姐下嫁窮書生持家操勞的幸苦。沈從文的一生跌宕起伏,生活在那個動盪的年代,愛情之外加上源源不斷的政治鬥爭,在極爲壓抑的環境下,他寫下了《邊城》。

夜幕降臨,絢麗的燈光把古城包裹,白天藏起來的遊客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把江邊的石板路擠得水泄不通,各式各樣的酒吧在沱江邊摩拳擦掌,比劃着誰能招攬更多的看客。

很多酒吧樓上就是民宿,我和娓娓目瞪口呆。難怪看網上有帖子罵鳳凰吵,要是定了這樣的客棧,怕是晚上也需要來江邊靜靜了。

我倆沿着江邊走回民宿,路上不知遇到了多少座橋,這邊的橋設置得最爲可愛,有些橋樣式華麗是大費周折的,有些橋模樣俊俏是小巧可人的,有些橋樸實無華是不加修飾的。

晚風推動河水,我們就貼着河面走,河對岸都是老式的吊腳樓,偶然一座酒吧緊鄰河面,歌手唱着湘西的民歌,風帶着歌聲向我們吹來。遊船打着大紅燈籠,載着遊客覽江,不知是我們將他們看成了風景,還是他們將我們看作了風景。

像是江南水鄉,又帶着少數民族的個性,這是一種華麗麗的質樸。


第二天,我們約了一家攝影工作室拍照。鳳凰居住的少數民族主要爲苗族、土家族,苗族是土著民族。

古城裏隨處可見服裝租賃的店鋪,服飾主要爲漢服和苗服。因爲土家族的民族服飾樣式比較簡單,穿着民族服飾的本地人少之又少,慢慢地便與漢族同化了。現在在鳳凰,看到穿民族服飾的本地人,幾乎都是苗族。

而不同地區的苗族,服飾又會有所區別,湘西的鳳凰、凱里的千戶苗寨、貴州的松桃、廣西的大苗山、湖北宣恩等地區苗族多爲穿大襟右衽上衣,下着寬腳褲,穿大領對襟短衣的多是配上長短不同的百褶裙,有的長及腳背,有的短至腿根。


在拍寫真的過程中,有位舉着白色長筒相機的小哥一直跟着我們,換了三個場景,我擺好動作他就跟在後面拍,發覺這個人有趣極了。拍攝結束返程時,與他打了個照面,小哥給我豎了一個大拇指,估計是誇這個模特表現力真好吧,我笑着跟他說“謝謝”,還想說你也要加油哇。

拍完寫真還不過癮,我和娓娓又跑去租漢服,租衣服別忘了講價,鳳凰古城服裝租賃內卷很厲害,我租的漢服兩個小時,加道具,加做造型,加補妝,30元。

剛來鳳凰的時候,覺得古城很大,總是走不完,快要離開的時候,才發現古城很小,沒幾步又走到原來的地點。

這幾日,我們頻繁地穿梭於一條小巷子,路旁的幾位商家記住了我們。每天早晨,賣早餐的阿姨都會問“要不要再來兩個雞蛋加一杯豆漿?”只因第一天我們在這家喫過早餐。

看着穿漢服的我們,一家客棧老闆對我們說“換了身馬甲,就是是不一樣啊!”每次路過這家老闆不是下棋就是在品茶,驚訝他竟然記住了我們。原來,每一位不經意的人,都在認真觀察着對方。


鳳凰古城,沒來過的人都想來,來過的罵她的也不少,原由大多爲商業化、物價貴等等。

我不想對她做過多評價,只因這裏承載着青春裏最美好的文學故事,是我精神烏托邦的一片淨土。

不論去哪,做什麼,和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都覺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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