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精(一)

蛇精、狐精、妖精之類聽說過許多及它們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但山三孤陋寡聞,樹精倒未聽說過,某天一老叟指着村頭一粗壯碩大的樹說,這是樹精啊!嚇得山三再也不敢去玩了。

村頭這棵大樹至少有上百年吧。樹身異常粗壯,四五個大人手牽手也合抱不了,直徑約有一米吧?面東的一側有一洞,倒漏斗形,外小裏大,剛好容矮小瘦弱的末成年的有縮骨功的人爬進去。小孩子沒事就溜到裏面坐,躺,或者打鬧,甚至捉迷藏是最佳的選擇之地。

枝繁葉茂,虯枝屈曲盤旋,旁逸斜出,如同五世或更多的“世”同堂,本就在高處,必須仰望,甚至脖子擡酸了也望不着樹尖尖;樹冠亭亭如蓋,從遠處看,似一精壯的漢子,膀大腰圓,精神抖擻;若是再近一點,巍峨雄偉,氣勢恢宏,有些嚇人,不免在心裏嘀咕:好大一棵樹!

樹大好乘涼,村民們,特別是上了年紀的人卻不去,寧願在坐北朝南的塘堤上享受習習涼風;小孩子在晚上也不去,白天偶爾去一次;山三喜歡,做事累了或者路過,便把扁擔的一頭擱在稍高的石頭上,一頭置在平地上,躺在幾釐米寬,一米五長的扁擔上呼呼大睡,即便夏日炎炎,烈日當空,太陽一點曬不到,樹影婆娑,清涼舒爽便能做好夢——三眼花翎,金腰帶,着莽袍,八擡大轎,前護後擁,鳴鑼開道;忽然來到一佔地幾千畝的大園子裏,鶯歌燕舞,一大羣美女們歡笑着向他圍來,正高興得手舞足蹈的時候,忽然變天,烏雲密佈,“咔嚓,咔嚓”的驚雷,撕裂天空的閃電,令他肝膽俱裂;一個世所罕見的大雷擊中大樹,熊熊燃燒起來……

這樹的周邊都是碩大的青石,奇形怪狀,似驢非馬,有的尖尖的,似一柄長劍直刺蒼穹;有的靜靜地平躺着,似睡美人敞開胸懷;有的斜逸,似歡蹦亂跳不安份的狂野小子……山三有時會偷懶,把牛放在這怪石嶙峋之中,任它在石頭縫裏找草喫,即便是喫石頭也無所謂;他躺在“睡美人”身上,翹着二郎腿,一搖一搖的,愜意地把一根青草含在嘴裏,望着白雲在湛藍的天空上飄蕩,心已經飛到白雲之上,騰雲駕霧一般;偶爾也鼓着腮幫子,使勁吹青草,好像吹口琴,弄出怪怪的聲音,也沒什麼弦律,但穿透力很強,好像白雲都聽到了,嚇得臉色慘白,無影無蹤……

牛也乘涼,但肚子更重要,便跑,旁邊不遠的地方是莊稼,種有黃花、紅薯、玉米、高粱之類,主人睡大覺,躺“睡美人”,吹青草,不管我,自顧自,哪能那麼老實呢?青綠鮮嫩的美味佳餚不狼吞虎嚥,大口嚼着?機會難得,也不關我的事,大人要打要剮也是針對主人呢!

鳥兒們也特別喜歡這樹,成羣結隊,嘰嘰喳喳,天天開鳥界大會;這樹一到夏天便結滿了小如綠豆的果子,白裏透紅,紅裏透紫,酸酸甜甜,有勇敢的小子像猴子一樣爬上樹,摘下一籃子來,紛紛大口嚼着,弄得滿嘴滿臉滿身是紫色的果汁,喫多了便結火,便祕,使出全身力氣也屙不出來,或者像屙羊屎一樣,一粒一粒的,苦不堪言……除了麻雀,也有比較高端一點的鳥,如畫眉、喜鵲、啄木鳥、貓頭鷹、斑鳩、鴿子、白鷺、布穀鳥之類,子規聲裏雨如煙,詩意盎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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