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與《戰國策》札記(一百四)

衛鞅亡魏入秦,孝公以爲相,封之於商,號曰商君。商君治秦,法令至行,公平無私,罰不諱強大,賞不私親近,法及太子,黥劓其傅。期年之後,道不拾遺,民不妄取,兵革大強,諸侯畏懼。然刻深寡恩,特以強服之耳。孝公行之八年,疾且不起,欲傅商君,辭不受。

  孝公已死,惠王代後,蒞政有頃,商君告歸。人說惠王曰:“大臣太重者國危,左右太親者身危。今秦婦人嬰兒皆言商君之法,莫言大王之法。是商君反爲主,大王更爲臣也。且夫商君,固大王仇讎也,願大王圖之。’商君歸還,惠王車裂之,而秦人不憐。

衛鞅逃離魏國進入秦國,秦孝公讓他來做秦國的國相,把他封在商地,稱他爲商君。商君治理秦國,法令推行到了完美的程度,公平無私,處罰罪犯,不會放過地位強大的王公大臣,獎賞也不會偏愛自己親近的人,當秦國太子觸犯了法律,商君依法將他的老師割掉鼻子。滿一年之後,秦國治安大好,丟了東西在路上沒有人撿走,百姓不敢隨便拿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軍隊國防力量空前強盛,各諸侯非常恐懼。可是商君的做法是依法辦事很少給人恩惠,只不過是用強權法律來讓秦國臣民服從罷了。秦孝公推行了商君的法律八年後,生了重病不能起牀了,他想讓商君做秦國國君,商君推辭不接受。

秦孝公死後,秦惠王接過秦國王位,親政不久,商君辭職回魏國去。有人對秦惠王說:“大臣權力太大危及國家安全,左右的人太過於親近了會妨礙自身的自由。現在秦國下至婦女小孩子討論說到的都是如何遵守商君的法令制度,沒有人討論大王你推行的法令。這樣的結果是商君反倒成了秦國的主人,你只不過是商君的臣子罷了。況且商君,本來就是你的仇人啊!希望大王你好好考慮這件事。”結果商君想逃離秦國不成,只好返回秦國都城,被秦惠王判車裂之罪。秦國人聽說了商君被車裂,一點也不同情他。

哎!商鞅變法的事蹟可謂發人深省。有時執法嚴明對國家有利卻不符合人的私慾和情感。變法者往往出力不討好。商鞅就是一個極端的例子。

好了,我們來看看希羅多德的歷史吧!

(70)歐塔涅斯因此便把他認爲是最可靠的兩位地位極高的波斯人請了來,這兩個人是阿司帕提涅斯與戈布里亞斯,他告訴了他們事情的全部經過。事實上這兩個人他們自己也懷疑事情是這樣。因而他們立刻相信歐塔涅斯泄露給他們的祕密。他們決定,他們每人再尋找一個他們所最信賴的波斯人蔘加他們的組織;歐塔涅斯找來了音塔普列涅司,戈布里亞斯找來了美伽比佐斯,阿司帕提涅斯找來了敘達爾涅斯,因此他們就有六個人了。如今敘司塔司佩斯的兒子大流士也從波斯府來到了蘇撒,因爲他的父親便是那個地方的長官。當大流士來到時,這六個波斯人立刻便決定把大流士也引入他們的組織。

大流士開始登上歷史舞臺。

(71)於是這七個人聚集到一處,相互之間作了忠誠的保證並共同進行了商談。輪到大流士發表自己看法時,他這樣說的:“我認爲只有我一個人清楚做國王是那個瑪哥斯僧,而居魯士的兒子司美爾迪斯已經死了。而且是由於這個原因,我才趕忙地跑來,爲的是我可以設法剷除這個瑪哥斯僧。但既然你們,而不是我一個人,都發現事情的真相,那我的意見就是不要拖延要立刻行動起來。因爲事情一耽擱就會壞事的。”歐塔涅斯回答說:“敘斯塔司佩斯的兒子,你的父親是一個勇敢的人,而我認爲你會表現出你是一個與你父親同樣勇敢的人;但仍舊不要這樣不加考慮地忙於做這件事情,而是要更加小心來進行這件事情。我們必須等待到我們有了足夠多的人的時候再來行動不遲。”可是大流士回答說:“諸位,假如你們按歐塔涅斯的想法去做,你們可要記着,你們的下場一定會死得很慘,因爲有人會爲使自己取得賞賜把這一切告訴給瑪哥斯僧。但現在對你們來說最好是你們自己不借助外力而達成你們的目的;但既然你們願意把你們的計劃告訴別人而且你們還如此地信任我而引我加入你們的組織,所以我說,今天就動起手來;一旦錯過了今天,請你們相信,沒有人會比我更早地控告你們,因爲我自己就會告訴瑪哥斯僧全部事情的。”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大流士果然真英雄。

(72)看到大流士這樣急燥的性情,因此歐塔涅斯回答說:“既然你催促我們趕快動手行動而不要耽誤時機,那麼現在你自己告訴我們,我們怎樣進入皇宮向那瑪哥斯僧進攻。皇宮四面都有守衛把守着,這一點你是清楚的,因爲你看到過或至少聽到過他們;我們怎樣攻破守衛們的這一關呢?”大流士回答:“歐塔涅斯,許多事情雖用言語說不明白,然而卻可以用行動做出來;可有時不難解決的問題反而做得並不出色。你應當知道的很清楚,設置的崗哨是不難通過的。由於我們既然有目前這種身份那就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會不准許我們進去,一部分是由於尊敬,另部分也是由於害怕;此外,我自己還有一個最好的進去借口,因爲我可是說我是不久之前從波斯府來的,而且有一個信從我父親那裏捎來給國王。在必要的時候,是可以說假話的。無論是說謊,還是講真話,我們大家都是爲了達到同一個目的;說謊的人這樣做是爲了取得信任並因他的欺騙而得到益處,說真話的人則希望真話會令他得到益處和更大的信任;因而我們只不過是用不同辦法達到相同的目的而已。如果不能達到目的,則說真話的人也願意說謊就和說謊話人願意講真話同樣了。而假如任何門衛願意放我們進去的話,那在今後對於他是會更加有利的,但假如任何人想抵抗我們,我們就把他當作仇敵。因而我們就衝進去開始我們的行動吧。”

大流士這段對於說謊和說真話的目的的論述非常精闢,在關鍵時刻,說謊和說真話其實後果是一樣的。因爲只不過是個手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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