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三個月亮

這天,我看見了三個月亮,千真萬確。是在紅花湖大壩的上空,5月15號的初夜七點多的時候。


近來,我總想着去看夕陽。我喜歡坐在夕陽裏,沐浴一身的斜輝。

坐看夕陽的地方,莫過於紅花湖桃梅園了。

我緊趕慢趕,到達桃梅園時,夕陽眼看就要沉下去了。遠遠的,隔着湖山,西邊的天際映出一抹霞紅的亮光。

到了崗上,任目光追隨望去,夕陽還剩一點點殷紅,像半塊舌頭,連在遠山的黑線上。我順着崗前的下坡小徑,騎到島的盡頭,等我停下來時,那一點點殷紅已經完全沒了下去。真是有點來遲了的遺憾。

我常常坐在那個磚砌的小徑臺階上,望着對面的大壩,湖水,山峯,還有天空。小徑往下去,可以走近水岸,是親水的一個所在,也是游泳愛好者下水的地方。

夕陽落去,西天一片黯紅。雲彩不斷地變化。一時間,又被風吹散,呈現出一大片淡淡的翡紅,襯着深藍的天幕,真是美極了。接着,漸漸變淡,變成青灰,轉爲黑色。這時湖山黑色的背影也呈現了出來。


天黯黑下來。由黃昏到夜晚,暮色一點點加深變重,像是有一把大傘從天上罩下來,把白光籠住,叫黑色來成爲夜的主角。

視野變小,最終落到身邊。轉換到觸覺,聽覺。特別是聽覺,變得清晰靈動。在這個時候,你完全可以閉上眼睛。

耳朵裏可以聽聞到各種的聲響。近水傳來游泳者擊水的聲音,不用睜眼,也可以感知到跟隨泳者的一點“漁火”(跟屁蟲)在水面浮游。很少聽見鳥叫,幾乎沒有,大概都歸巢了,安落好了。不時倒有一種似鳥兒的低聲,不確定是不是鳥,有點像蟲叫,吱吱呀呀的,不時傳出兩聲,像是入巢進窩時兄弟姐妹有點擠着了,感覺上是從近水邊的草叢間發出來的。沒有聽到蛙叫,現在是五月。除此之外,只是蟲鳴的天下。唧唧吱吱,淺唱低吟,這種聲音是常見的。我喜歡聽它。有時在早晨,就算是午中,在草叢邊也能聽得到。有幾次,坐在主種桃樹的那一片斜坡的一處臺階,幾乎是同一個時間,那個蟲聲,如雨密集,傳遍四野,讓你忘記自身的存在。今天並沒有那麼密集,依然能清晰聽見。聽夜蟲鳴叫,心安,踏實,放鬆,愉悅,忘記時間。想到鄉村,想到家鄉。


擡頭望向夜空,幾顆寥落的星星,一彎小船似的月亮,出現在大壩的上空。其實在天未黑之前月亮就有了,因爲太小太淺,沒有引起注意。

當黑色越來越深,那一彎白光就變得顯眼。我先是一掃眼望去,一彎月影一閃。有點晃眼似的,迫使我睜大眼睛,用力睜圓去看。這一看,就看見了三個月亮。我感到驚奇。

那三個蛾眉樣的月亮,像三個向左斜仰的半個括號,疊錯在一起。上面一個大一些,下面有兩個託着。

我想:不可能真有三個月亮吧。越是這樣認定,越是睜大眼睛去看,越是這樣,三個月亮越清晰,更真切。

是晚上七點多了,石凳上還有一對老夫妻在說着話。我過去搭話,我說,我看見有三個月亮。那個阿姨偏過身來對我說,是你眼花了吧。


我聽了,使勁揉了揉眼睛,再看,啊,還是三個。

“在1Q84年,天上浮着兩個月亮。”我想到《1Q84》中的青豆,感到與她有相似的體驗。

當然,於我只是一種感受。對於我喜歡的這一種環境,我喜歡與它們相處,可以說,是我的一種認知,一種生活。

我又想起月落天黑之前,走上來的一位中年男子,他游泳上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女孩子,還在上小學吧。他們一前一後,是父女吧,邊走邊對話,聽着讓我笑了。

女孩,“紅花湖上有多少棵樹?”

男人,“有一山一山的樹。”

女孩,“有多少座山?”

男人,“有一座一座的山。”

“那我問你”,男人反問女孩,“你知道人身上有多少根毛嗎?”女孩答道,“有一身的毛。”

哈哈…倆個孩子。


涼風吹拂,可以感受到小腿的毛髮在輕鬆自在的搖動。難言的涼快呀!我想起兩句詩,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第一次聽到這兩句詩,是在上海時認識的一位遠方的朋友,是她信上寫給我的。想起來,已是多年以前的事。

看見三個月亮,或許是錯覺。於我,是真實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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