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雲第五十二章春分春菜清明湯

過了龍擡頭,轉眼就是春分與清明, 春分的青菜和清明節的雞蛋與菠菜湯就是我的最愛。

  春分是農事播種的季節,與乍暖還寒的驚蟄節氣不同,春分時節的氣溫回升較快,因此民間有“冷驚蟄,暖春分”之說。天氣變暖,意味着農忙季節的開始,農諺講“九九加一九,耕牛走一走”“春分麥起身,一刻值千金”。仲春二月,可以把樹枝埋在土裏,令其生長;可以種地黃,採桃花、茜草、土瓜根等。

春分是這一天,四鄰宗親在神廟樹下搭棚屋,宰牲祭神,祈求社神賜福,祈盼五穀豐登。春分有特有的飲食習俗,春分喫“春菜”。春菜可以泛指春天裏的各種應時蔬菜,但在我們梁山縣一帶,春菜特指當地的一種野莧菜。到了春分之日,母親便讓我到田野裏採摘春菜。我挖回春菜,母親便把春菜與魚片“滾湯”,名曰“春湯”。母親用手輕輕地拂了一下黑澤的齊耳短髮,回頭輕輕地對我說:“春湯灌髒,洗滌肝腸,闔家老少,平安健康。”看着滿鍋裏的沸騰的春湯,我便不捨得離開鍋臺。湯沸,母親給我盛了一碗,我連忙接過,放在鼻子下一聞,清香盈鼻,嘗一嘗,鮮美爽口。母親慈愛地看着我喝得不亦樂乎,笑着說:“開春了,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好時候,還有春天小孩子生龍活虎好動好玩,更需要補營養哩。魚營養豐富,春菜爽口開胃,是個好東西。你慢慢地喝,別燙着哩。鍋裏多得是,多喝點。”母親用圍裙擦了一下手,也給父親盛了一大碗。我們一家圍繞一起,共同分享着。青黃不接,糧食金貴,用野菜來代替,魚是在河塘裏垂釣的,卻有着這樣的美味。這春分的美味,湯的清香縈繞着,便氤氳着我家的歡樂。

春分剛過,轉眼便是清明。春天的清明是小時候最具暖色的節日。小時就會唱那首唐詩:“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更重要的是每年那天能喫上雞蛋,喝上菠菜雞蛋湯。小時候的我們一年四季都能找到喫的。喫是我幼時最爲暖心的事,也是主要的工作。

清明節最溫暖的那一刻,就是我還在被窩裏,母親一聲喊:”一人兩個雞蛋。“我便一骨碌爬起來,從牀上跳下,走進廚房。母親笑着,讓我洗臉洗乾淨小手。我洗完手,母親正在做飯。我便圍在我家的土坯壘起的大竈臺前。父親在下邊拉風箱,笑着說:”我們鍋裏煮了五個雞蛋,你喫幾個。“我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我喫兩個。“父親哈哈大笑,拉過我,輕柔的拍了一下我的腦袋,說:”過來替我拉風箱。你小子好精哩。你幹活怎麼不說多幹點。“我吐了一下舌頭,扮個鬼臉。

母親臉上沁了一層細細的汗珠,我用毛巾替母親擦了一把汗,依偎在父親身旁拉起風箱。母親正往鍋裏的菠菜湯裏打兩顆雞蛋,兩手握兩枚雞蛋,輕輕地一碰,手輕輕地用力撥開雞蛋皮,蛋清與蛋黃便跳到沸騰的鍋裏,鍋內的湯沸騰着。白麪湯,一層油花飄浮着,綠的是菠菜,紅的是菜根,白的是蛋清,黃的是蛋黃,小屋裏便飄散着飯香。一會兒,飯熟了,我們開飯了。母親撈起雞蛋,四個,用清水洗完,笑着給我兩個。然後用勺子旋轉一下湯,把稠的旋轉到勺子底下,給我盛了一大碗,滴兩滴香油,笑着給我。說:”小饞貓,喫去吧。“我端起碗,卻不敢急於喫。我先用鼻子忘情地聞了一下,大聲地說:”“香,真香。”然後再攪動碗中,看那青白黃綠,對父親笑着說:“看着也心裏高興,心裏那個美呀。”

我用口一點點的喝,先喝湯,然後把最好的精華留下最後喫。也是跟父親學的。父親笑着對我說:“這是碗底香,最好喫的留下最後喫,越喫越好喫哩,這樣過日子才越過越開心,這樣喫飯才越喫越感覺美滋滋的哩。看樣你學會了,哈哈哈。”我慢慢地喫,慢慢地喝,讓這清香可口的飯在我舌頭儀,讓舌頭上的味蕾好好地享受這美味,鼻子輕輕地嗅,那沁人心脾的飯香讓我深深地醉。我對母親說:“午飯還這樣喫嘛。”

母親拿起筷子輕輕敲打了一下我的腦門。:“你想把我們喫窮呀。雞蛋都喫完了,哎,怎麼換油鹽呀。”我那時幸福的感覺就是喫一頓好飯。只要能喫飽喫得好一點,就感覺好滿足好快樂。可我心裏也很知道,這樣的好喫只能等到明年的清明節了。是呀,雞屁股是我們家的小銀行哩,油鹽資本醋茶全靠雞下的蛋哩。

喫過早飯便向學校走雲,我們在學校裏剛一上課時,老師便讓我們一起跟隨着老師背誦《二十四節氣歌》,於是我們一起一邊回想清明節的雞蛋與菠菜湯的美味,一邊興致勃勃地搖頭晃腦地背誦着《二十四節氣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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