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桃花

文/黃鶴飛

桃花推着輪椅,走在開滿桃花的山路上。輪椅上坐着她的男人——鐵柱,雖然他已變成殘疾,只能坐在輪椅上生活,但她依然愛着這個男人。

如今的小山村變了模樣,到了秋天,這裏將是一片果實累累的景象!

春風吹過山坡,吹開了滿山的桃花,一片一片的花瓣,像開在桃花心裏深遠的記憶……

01.

春風拂面,陽光正好!

桃花和鐵柱踩着單車,一起走在上學的路上。微風送來花香,連他們的笑容裏也透着香甜。

他們兩個在一個村長大,從小就在一個班,也算是青梅竹馬。

桃花長得好看,笑起來和樹上的桃花一樣燦爛!鐵柱憨憨的,一看就很老實。

就這樣,春去秋來,花開了又落,葉綠了又黃,門前的桃樹見證着歲月的更替,也見證着他們的成長。

轉眼兩個人都上了高三,桃花和鐵柱卻沒分在一個班。大家都在備考,進入了緊張的複習階段。

這天,鐵柱正在埋頭做習題,桃花趴在窗戶上朝他擺手。

“哎!柱子,出來!”桃花壓低了聲音喊鐵柱。

鐵柱朝周圍看了一眼,大家都在努力學習,沒幾個人注意自己,除了幾個好事的朝他努努嘴,不懷好意地笑了。

鐵柱不理他們,快步走了出去。

“我說了,在學校不要來找我,別人都說我們的閒話!……”

“怕什麼?難道你不喜歡我嗎?”桃花不等鐵柱說完,就笑着說。

“說吧!找我什麼事?”鐵柱並不回答桃花的問題。

“我要去幫爺爺賣桃子了,今年的桃子長得又大又甜,肯定能賣個好價錢!”桃花看着遠處說。

“什麼?你不上學了嗎?馬上就要高考了!”鐵柱睜大眼睛說道。

“上啊!只是放學的時候賣一會兒,位置我都瞅好了,就在鎮東頭的夜市口!”桃花捋了捋頭髮繼續說,好像大把的票子已經賺到手了。

“那裏人員流動量大,又離校門口不遠,生意肯定不錯!再說爺爺年紀大了,也賣不動了,總不能讓桃子爛在樹上吧!”

“那我放學有空也去幫你……”

“你又不怕別人說閒話了?”桃花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樣子像極了一朵剛開放的桃花。

說幹就幹,桃花的賣桃攤位很快就開起來了。

你還別說,桃花的桃子又大有好,價格公道,生意還真不錯!

鐵柱放了學也來幫忙,沒生意的時候,兩個人就抓緊複習,討論習題。這樣兩個人的學習也沒拉下來,都進步很快。

02.

一天,桃花的攤子剛擺好,就走過來一個胖乎乎的傢伙。

“哎哎哎!誰讓你在這擺攤的,交管理費了嗎?”胖子瞪着兩隻小眼睛說。

“我都在這擺好幾天了,也沒人說不能擺啊!”

“那是我沒來,我來了都得交管理費,一個攤位十塊,麻利點!”胖子有些不耐煩了,一隻手伸到桃花面前。

鐵柱放學看到這兒圍了一圈人,怕桃花出什麼事,趕緊跑了過來。

“管理費我們可以交,但是要開正規收據!”等鐵柱弄清了事情的經過,就站出來看着胖子說。

“開收據!……開什麼玩笑?我收管理費從來沒開過收據!交錢就在這擺,不交錢就滾!”胖子用手指了指攤位,又指了指遠處說。

周圍的人都知道胖子是這條街的潑皮無賴,雖然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卻沒人敢站出來說話。

“交了算了,破財消災嗎!”有人開始勸鐵柱。

“不開收據就不交,憑什麼交?”鐵柱也槓上了!

“乳臭未乾的毛小子還敢跟老子嚼勁!”胖子說着一腳踹翻了桃花的賣桃攤,桃子像皮球一樣四處亂串,滾得滿地都是。

“你賠我桃子!你賠我桃子!嗚~嗚~嗚……”桃花看着滿地滾得稀巴爛的桃子,心疼地哭了起來。這些桃子可是她跟爺爺的生活來源,桃花抓住胖子的衣服不鬆手。

“去你孃的!敢扯老子衣服,活得不耐煩了?”胖子說着一把把桃花推倒在地。

“你亂收費還打人,我跟你拼了!”鐵柱說着撲了上去。

但是鐵柱再怎麼說也是個孩子,怎麼可能是胖子的對手?三下兩下就被胖子撂倒在地。

鐵柱還想爬起來反抗,被胖子一塊板磚砸在頭上。血瞬間從頭髮裏滲了出來,染紅了衣服,鐵柱跌倒在地,暈了過去,再也沒爬起來。

“晦氣——呸!”胖子朝鐵柱吐了一口唾沫,並不管他的死活,揚長而去。

“柱子哥,你怎麼了?快醒醒啊……”桃花正爬在鐵柱身上哭的時候,有警車開了過來,可能是圍觀者有人報警了。

警察簡單瞭解了一下情況,就把鐵柱送去了醫院。

胖子也被請到了警察局,但是依然很囂張,以爲有錢什麼事都可以擺平。

豈不知他的行爲已經在警察局掛上了號,這幾年的欺行霸市,私自強收管理費,故意傷人等罪,在打惡掃黑的專項整治中要一起算了。不但要承擔鐵柱的醫療費和賠償金,估計幾年的牢飯是喫定了。

03.

由於臨近高考,鐵柱怕耽誤學習,在醫院躺了三天就回學校了。

但是鐵柱從醫院回來,時不時感到頭痛,這個毛病最終影響了他高考的正常發揮,讓他名落孫山。

桃花卻順利考取了一所有名的農業大學。

就這樣,桃花去上了大學,鐵柱卻永遠留在了小山村。

四年很快過去了,期間桃花還收到了幾筆數目不小的匿名匯款。她給鐵柱寫了無數封信都沒回應,放假回家也找過他很多次,鐵柱始終不見她。

現在畢業了,桃花一定要見到鐵柱,她要弄清匯款的來源,更重要的是鐵柱一直住在自己的心裏,從來沒離開過。即使現在的大學同學——國樑,一直在追求自己,她也沒松過口。

桃花不是不喜歡國樑,只是誰也替代不了鐵柱在她心裏的位置。

桃花這次回來,國樑就跟在後面,像個跟屁蟲似的,甩也甩不掉。這讓她很反感,卻又無可奈何。

國樑一身西裝革履,一看就是家裏很有錢,對於這樣的富二代,桃花從來不感冒。

國樑和桃花來往,他的父母更是一百個不同意。說什麼桃花只是農村來的野丫頭,門不當戶不對!

奈何國樑死了心看上桃花,他又是家裏的獨苗,父母也不敢逼得太緊。

國樑這次來就是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拴住了桃花的心,讓她對自己不冷不熱?

鐵柱的父母這幾年也相繼離世,家裏只剩下他一個人。

聽村裏人說鐵柱的腦子壞掉了,自從高考落榜以後就瘋瘋癲癲,自言自語。見了胖一點的人就上去抽人家嘴巴,可沒少挨人家打。

這幾年倒是好點了,有段時間還去黑磚窯幹了很長時間,聽說賺的錢都寄給別人了。後來就自己一個人躲在後山種桃樹,每年都種幾百棵,後山已經被他種成了一片桃山。

那娃也可憐,只管種樹,並不會管理,都長慌了!只開花不結果。

但是那娃子就喜歡這些桃樹,每年桃花開的時候,他就看着滿山遍野的桃花傻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桃花聽到這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已泣不成聲。她知道,柱子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卻不知道自己怎樣才能償還這份情?

國樑拿出手帕幫桃花擦眼淚,她卻一轉身哭着向後山跑去。

“等等我!小心別摔着!”國樑心疼地在後面邊追邊喊。

04.

上山的路荊棘叢生,桃花的衣服被掛爛了,胳膊上和臉上也被劃得一道一道的血口子。但是她顧不了那麼多,一心只想見到她的“柱子哥”。

等跑到山上,桃花看見鐵柱正在給桃樹澆水,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只見他用手摸着桃樹,像是在呵護着自己的孩子!

“柱子哥——柱子哥!”桃花哭喊着跑過去。

鐵柱看見桃花,立馬放下工具跑了。他躲進自己的茅草屋裏,關上門不出來。

“柱子哥!我是桃花啊!快開開門!”桃花在外面拍打着破門板。

“你來做什麼?”鐵柱強忍着淚水,勉強說出一句話。

鐵柱心裏一直裝着桃花,可是當日思夜想,心心念唸的人就站在門口的時候,他卻沒有勇氣去見她。

“我來看你啊,柱子哥!”桃花啜泣着繼續說,“我知道你爲了我才變成這樣,我以後都不離開你了,我要照顧你一輩子……”

“說什麼傻話?你是大學生,我怎麼配得上你?你走!去過你該過的生活,我一個人挺好!”不等桃花說完,鐵柱就搶着說。

國樑擦着頭上的汗,氣喘吁吁地也跑了上來。

“桃花,你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就是爲了見這麼個‘傻子’?快跟我回去……”

“不許你這麼說我柱子哥!我又沒讓你跟來,趕緊回你城裏去!”桃花氣得用手推着國樑。

鐵柱聽到這裏,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像決了堤的洪水,在臉上肆意橫流。

“你也走,跟着你的白馬王子到城裏享清福去!”鐵柱下了逐客令。

“我不走,我要在這兒陪着你!”桃花堅定地說。

“你不走我也不走!”國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國樑,我現在明確告訴你,我心裏只有我的柱子哥,咱倆不可能,你就別在這瞎耽誤功夫了!”桃花鄭重其事地看着國樑說。

“桃花,我也明確告訴你,今生今世,非你不娶!”國樑指天發誓。

門開了,鐵柱走了出來。鐵柱看着國樑,國樑看着鐵柱。

國樑心想:這個叫鐵柱的男人也不過如此嗎!除了比自己長得帥點,憨憨傻傻的,桃花怎麼就鬼迷心竅了?

“國樑!是吧?你喜歡桃花?”鐵柱盯着國樑一字一句地問。

“當然喜歡!只要她答應嫁給我,我要讓她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女神!”

“好!既然喜歡桃花,你們不是學農林專業的嗎?你敢不敢和桃花把這片千畝桃山改造成盛產優質桃子的桃園?”

“柱子哥,改造桃園可以,但讓我嫁給他我可不同意!”桃花撅着嘴說。

“這事先不說,等把桃園改造好了再說。”鐵柱看了一眼桃花繼續說,“我沒有專業知識,打打下手還可以,所以改造桃園的事就看你們的了。”

“只要桃花喜歡的事,我就幹!”國樑看着桃花,笑着說。

鐵柱怎會不懂桃花的心思,只是現在自己的條件,已經再也配不上桃花。正好國樑和桃花一個大學畢業,又是這麼喜歡桃花,就藉此機會考驗考驗他。

國樑和桃花在太陽落山前就下山了。三個人約定各自回家準備,把改造桃山的事搞起來!

“國樑,你說我們的計劃能成功嗎?”桃花笑着問。

“那是必須成功!”國樑看着桃花開心的樣子,爲了桃花,也爲了自己,突然一個計劃在心裏萌芽。

05.

天已經黑定了,黑暗中的蟲兒也彷彿叫累了,四周靜得出奇。只有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睛,似乎很喜歡這樣的夜。

鐵柱就住在山上的茅草屋裏,因爲山上的每一棵桃樹都是他親手種的,凝聚了他不少心血,每一棵都像他的孩子一樣。只有和它們在一起,他心裏才踏實。

鐵柱想,只要能讓它們都結出優質的桃子,銷往大江南北。那就可以用這些桃子脫貧致富,改變家鄉的面貌,資助山裏更多的孩子上學,幫助他們走出大山,學習更多的知識,爲國家做更大的貢獻!

鐵柱懷揣着這個美好的願望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夜,靜謐,深沉。

一條黑影順着小山路摸到了桃山上的茅草屋。

黑色的夜遮住了來人的臉,只能感覺到他沉重的呼吸。

也許上山的時候走得急,累了。只見那黑影蹲在茅草屋外面休息,順便聽一聽裏面的動靜,看屋裏的人是否已睡着?

過了十多分鐘,聽見屋裏傳出的只有均勻的鼾聲,來人才不緊不慢地劃亮火柴,點燃了茅草屋。

憑藉着山風,火越燒越大,通紅的火光把來人的臉也照亮了。

國樑那張還算英俊的臉此時卻變得猙獰難看。

“誰想在這破山溝裏生活一輩子?要不是桃花鬼迷心竅,一心想留下來,他纔不會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國樑這樣想着,掏出一根菸點燃了。

聽着屋子裏撲打滅火的聲音,國樑臉上掛上了無聲的笑容。顯然鐵柱已經驚醒了,正在奮力自救。

國樑深吸一口煙,長長地吐了出來,像是吐出了他心裏所有的憋屈,“還改造桃山?算了吧!你就跟你的桃林一起見鬼去吧!”

國樑想燒死屋裏的鐵柱,燒了桃林,徹底燒了鐵柱的夢想,最主要的是想斷了桃花的念想。讓桃花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回城裏,去過兩個人甜蜜的小日子!

火越燒越旺,跟着山風往山上蔓延。眼看局勢無法控制,國樑這時才慌了神。

他只想燒死鐵柱,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下山。燒山毀林可是要坐牢的,弄不好這輩子就完了!

國樑剛纔還得意忘形的臉瞬間嚇得煞白。正想跑下山去,這才發現滿山遍野都是火。

正在這時,屋子旁邊一棵大樹被燒斷了,倒下來的樹枝正好砸在國樑的身上,把他砸暈了過去。

06.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國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牀上,坐在牀邊的桃花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頭一歪一歪地在打瞌睡。

國樑看着自己渾身纏滿了繃帶,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活着。

“桃花……桃花……”他小聲呼喚着桃花的名字。

“國樑!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桃花看見國樑醒了,激動地站了起來,她並不知道這次的大禍就是國樑釀成的。

“水!水!”國樑感覺口乾舌燥,很想喝口水。

“奧!我給你倒。”

國樑喝了一杯水,腦子才慢慢清醒過來,這纔想起鐵柱。

“鐵柱……鐵柱怎麼樣了?”他急切地想知道鐵柱的死活。

“鐵柱!……嗚嗚嗚……”桃花一聽到鐵柱的名字,就傷心地哭了起來。

鐵柱在醫院裏躺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山上的大火也燒了三天三夜,整個桃山上的桃林都被燒了個精光。

後來還是政府部門調動消防隊和部隊的力量才把大火撲滅,聽說具體起火原因護山防火部門正在調查。

當國梁得知自己是被鐵柱背下山的時候,而且鐵柱到現在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裏,昏迷不醒。他羞愧地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悄悄滑落,浸溼了一大片枕巾。

三個月過後,當桃花推着鐵柱從醫院裏走出來的時候,國樑自己也走進了派出所的大門,卻再也沒有出來。

後來桃山上的桃樹是國樑父母出錢重新栽種上的。並且請了幾個工人幫助桃花管理桃園。

幾年過去了,如今的桃山又恢復了舊日模樣,開滿了美麗的桃花。看來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

期間桃花去看了國樑幾次,每次去國樑都會在桃花面前懺悔,卻再也不提娶桃花的事了。

沒事的時候,桃花都會推着鐵柱在桃園裏轉悠,看看家鄉如今的樣子。

“桃花,我都變成這個樣子了,你爲什麼還對我不離不棄?”鐵柱看着遠處說。

“就因爲你身上有一種正義感和一顆金子般的心,值得我愛!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你,我也會永遠陪在你身邊。”桃花看着眼前盛開的桃花說。

鐵柱雖然坐在輪椅上,但是他有一個愛他的人,他知足了。鮮豔的桃花映紅了兩個人的臉,也把兩個人的心拉得更近了。

最重要的是,看着滿山遍野開放的桃花,鐵柱知道:離他心中的夢不遠了……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