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的煙味


早晨在公園裏跑步,經過一位老人,老人手裏正拿捏着一支菸,是那種手製的旱菸卷,吸進去吐出來,立刻一股濃烈的嗆味傳過來。我停下腳步,仔細聞了聞那濃烈的煙味,一時百感交集,一下子回到了那所老屋,坐在了我外祖母的身邊。
外祖母離開我們已經15個年頭,她走的那一年,我正高考失利,心情糟到了極點,就沒有趕去看她最後一眼。不知道她在臨終時是何心理,有沒有在嘈雜的人羣裏尋找我的影子。如果她發現我竟沒有去看她,會不會很傷心?後來我一直很後悔,不管怎樣,我實在應該去看她最後一眼。如今這件事只能成爲我心中的隱痛。
她沒有子嗣,母親是我的親外祖父,外祖父的二弟過寄給她的,因此,她對我格外的親。
在我的印象裏,她是不大出門的,終日坐在南炕沿兒上,守着一個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煙笸籮,一根接一根地抽。屋子裏就滿都是濃且烈的嗆人的旱菸味,地上到處是劃掉的火柴梗及掐滅的菸蒂。她抽的是自己種的旱菸,俗稱“蛤蟆頭”的,其濃其烈可想而知,她也時常被嗆得咳嗽起來,甚至流了淚,卻仍不停地抽。抽菸已經成了她日常生活中極重要的一部分,是一種消遣的方式。她沒有上過學,沒有文化,電視裏演的節目全不懂,又不大出門,便終日與煙爲伴。
她也偶爾走出去,不過又走不遠,只是站在院門口,向東眺眺向西望望,便回去了。有時遇見了極熟的,便竭力邀到屋裏去坐。客人剛坐定,沒說上三句話,她便拿過煙笸籮,很麻利地捲了一根遞過去,點上火,再爲自己卷一根,就一邊抽一邊說些家長裏短。偶爾也碼牌,我就很願意湊些熱鬧,忍着那嗆鼻的煙味兒,在旁邊看着。
她家的後園裏有很大一片空地,全都種着煙,成片地長起來,滿地的綠油油,空氣裏夾雜着淡淡的煙味,讓人醉。
她走之後的幾年,那所老屋被推倒了,後院也荒廢了,長滿了蒿草,再也沒有滿地綠油油的隨風搖動的肥而大的菸葉了,再也不會有那淡淡的讓人醉的煙味彌散在空氣中了。
哦,我的外祖母呵;呵,那濃濃的煙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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