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順便聽來一個故事

昨天我又去爬白雲山了。

天氣實在是太熱,連迎面吹來的山風都是熱氣騰騰的,當我氣喘吁吁地走到白雲山的景點之一“蕩胸亭”的時候,已經是大汗淋漓了。

這“蕩胸亭”果然是景如其名,亭子剛好面對着山窪,近看是漫山遍野的綠樹紅花,遠眺是高樓林立的城市建築羣,因爲這裏視野開闊,遊人行至此處一般都會駐足,在欣賞美景的同時,習習涼風便會從山谷送來,盪滌着人們的心胸……

我憑欄佇立,賞美景,享清風,頓覺心曠神怡,正準備效仿文人墨客“念天地之悠悠”,來一番懷古思今的時候,旁邊兩位大姐的談話聲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阿芬,你真喺叻啊!(叻:粵語,聰明的意思。)當初拿到房改房,被改成了商鋪,每個月都有大把租金收,你自己還有一份退休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真幸福呀!”循着聲音我用餘光掃了一下,只見亭子裏坐着兩個六十來歲的大姐,正在邊喝水邊閒聊,那個被稱爲阿芬的大姐梳着齊耳短髮,穿着一身運動套裝,很精明能幹的樣子。

我想聽聽看這個阿芬如何應答,又不想讓她們知道我很在意她們的談話內容,就倚着欄杆裝模作樣地做起壓腿甩手的動作來。

“我哪裏叻呀?我是被我家公逼得沒辦法了,才決定拿這個房子的。現在想來還得感謝他老人家呢!”這個阿芬說話快人快語,她的話頭迅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很想知道她的家公是如何逼迫她的。

當然阿芬的同伴與我當時的心情也差不多,只見她急切地催促道:“還有這一出呀?快講來聽聽。”

阿芬被打開了話匣子,開始娓娓道來:

“我不是生了一個女兒嗎?家公重男輕女不喜歡,總是要求我們兩口子繼續生,生一個兒子出來。一開始我還忍住不吭聲,後來實在忍無可忍了,就跟我老公攤牌,告訴他如果他們家確實有這方面的需求,我就與他分開,叫他另娶再生。因爲當時計生政策嚴,如果違反了就會沒了工作呀!

好在老公站在我這邊,不同意離婚。但是他又是愚孝之人,不敢反駁自己的父親,只是一味地叫我忍耐。當時的我年輕氣盛,就想着哪天真的忍不下去了,說不定就會帶着女兒離家出走了事。但是我又想着,要是真的離開了,我和女兒將無片瓦遮頭,只能是流落街頭了。

正當我東想西想,左右爲難的時候,國家興起了房改政策。政策下來之後,我就立馬向單位遞交了申請,希望能得到一套房改房。

單位裏申請房子的人比較多,要按照工齡和職務來打分排隊。由於我的工齡短,又沒有什麼職務,因此排名靠後,最後只能分到一樓的房子。(廣東天氣潮溼,一樓溼氣重沒有人喜歡。)不過我不管,一樓的我也要,至少萬一離婚了有個退路嘛!

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啦,我們那裏被政府改造成了商業區,小區所有一樓的房子都被住改商,成了商鋪食肆,這樣收到的租金與住宅相比,要多出一大截了。誰也沒有想到,當初不遭人待見的一樓,竟然成了香餑餑。

所以你說,我能拿到這套房改房,是不是應該感謝我的家公呢?”

“原來是這樣子啊,不過事情已經過去多年,就不要去計較了。”阿芬的同伴勸解道。

“那是當然,我早忘了這些家事。只不過今天提起房子的事情,我纔想起來。”阿芬說道。

接下來阿芬和她同伴又轉移話題,開心地聊起了其他的事情。我的腿也壓得差不多了,再無呆下去的理由,於是又用餘光掃了她們一眼,離開了這兩位談笑風生的大姐。

我走出了很遠,大姐們爽朗的笑聲仍然在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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