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寄養的老婆?

毛豆對薔曉威的“自然主義影響”進行得意外順利。

曉威對這些花花草草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感。不喜歡也談不上多討厭。屬於看到並習慣性忽略的熟視無睹的狀態。

毛豆上次採回來的蒲公英給他帶來了一筆不菲的收入,這讓曉威有些驚喜。

對花草的態度也隨之發生改變。利用的好,就是草也是寶啊。

毛豆呢,想着要適時(畢竟現在要經營鞋店,只能適時找時間)恢復自己以前常出去郊遊採花採草的習慣。慢慢地讓曉威也加入。好讓曉威面對浩瀚的大自然能變得開闊和豁達起來。

人只有面對大自然纔會感覺生命之渺小卑微,感覺世界之浩瀚無際。

“ 寄蜉蝣天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面對這樣的世界,人在其中,就是螻蟻。身爲一名螻蟻,難道生命的本質不應該是追求生命價值的最大化?追求生命過程幸福的最大化?爲了螻蟻的身外諸事煩心,整日憂心仲仲,這難道不是捨本逐末?不是很可笑?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爲歡幾何?

毛豆以爲,人生的終極目標就是讓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幸福。其他一切,都是小事。而曉威,顯然在人生這趟旅行中,心事太多。她希望他能心胸開闊並豁達。

毛豆想着啓動曉威需要一個過程。

沒想到她的蒲公英直接給了曉威一個大利。這份大利,讓她的改造出奇順利。

毛豆稱上次的浪漫滿屋蒲公英爲“威豆蒲公英效應”。是的,她已經很鄭重地將它記入了她的卦謀本。她覺得它算是她和曉威婚姻生活中的大事,也應該記入他們的家史。

毛豆相信,蒲公英是她的吉祥物。在它的照佛下,她的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

這天,毛媽和毛爸過來鞋店看女兒。老兩口現在很是忙碌,又想去兒子的食品廠,又想來閨女的小鞋店。最終愉快地決定,雨露均沾,兩家每週各去兩次。

毛媽和毛爸來給女兒看店了。毛豆趁此,拉着曉威去爬山,和大自然來個親密接觸,順便采采花。

兩人收穫滿滿。

回來的時候,曉威拿一把去店裏。毛豆則拿着餘下的回家裏。

有了曉威的參與,採花這種風花雪月的輕浪漫轉身變成了一次重勞動。

吹吹微風聽聽鳥叫聞聞花香,這些採花中的慣常動作在曉威的演繹下是這樣:你說哪個好?這個?好!我採!我採!我采采採!一氣呵成。哪裏還有時間和功夫看看天上的白雲,聞聞空中的花香。更別提什麼聽鳥叫這樣不可思議的事。

曉威採花和毛豆採花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對於曉威,採花和小時候用鐮刀割麥子是一樣一樣的。

不管他怎樣採,終究還是和自己一起來了不是?不能強求太多不是嗎?毛豆看着汗流浹背又氣喘吁吁的曉威,心疼又無奈。

倆人很快便採了很多。曉威忙忙地回去店裏,毛豆被安排回家裏拿合適的插花的物件。 這次採回來的除了花還有樹葉。所以,店裏的小瓶不夠用。

毛豆打開家門,意外地發現大姐和婆婆沒有像往日那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沒有了往日電視聲的聒噪,家裏顯得靜悄悄的。

毛豆四下看看,有些狐疑。以爲婆婆和大姐去上街了。正要邁腳,卻聽見婆婆的臥室傳來說話聲。

“你這是幹嘛?”是婆婆的聲音,尖利疾厲。

“我,我想接曉莉出去。”是個男聲。顯然被婆婆的聲色俱厲震懾住了,這個男聲明顯底氣不足。

“出去?出哪?”

“離這不遠,龍記華府。”

“龍記?你租的?”

“不是,我買的。我在龍記買了房子。兩室一廳。”說起房子,男人的聲音有底氣了很多。

“你能買起房子?你纔回來幾天?掙了幾個錢你就買房子?你在廣州連自己都管不了,也沒有錢給曉莉用。現在就能買起房子?你以爲房子是泥捏的?你說買就買啊?”婆婆尖利的聲音。

“我,我真買了房子。媽!”

毛豆聽出男聲是姐夫,一毛哥。一毛本就懦弱,在薔媽尖刻的訓斥之下,剛剛能說出一聲完整的句子,這會緊張得又磕磕巴巴了。

“真買了房子?”等了一會,薔媽又問。

“嗯。”

“真想接曉莉?”

“嗯。”

“不行!”

“爲啥?”一毛急了,音量明顯提高。

“不爲啥。曉莉就是不能跟你走。”薔媽的話很堅決,沒有半點猶豫。

“爲啥呀?媽。以前我在廣州,你說我照顧不了曉莉。現在我回來了,而且我也買了房子,離這不遠,曉莉隨時可以回來看你。怎麼就不行呢?”因爲急切,一毛說得很急促,這樣倒順溜了很多。

“我說不行就不行。”

“媽!曉莉,曉莉不過是寄養在你這裏的。她是我老婆,她得和我住。”一毛急了,聲音更高了。

毛豆在客廳都能想象的到此刻一毛的那種臉紅脖子粗。眼睛紅紅的,盯着他面前的他的丈母孃。

毛豆沒有聽到婆婆說其他的話,只是一口咬定不行。對話進入一個死衚衕。毛

豆不知道一毛哥什麼時候來的,他和婆婆的談判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這個僵局目前來看,顯然無解。

沒有聽見大姐曉莉的聲音。她沒在?

毛豆抱着花草走進婆婆的房間。

“啊?!豆,豆回來了。”一毛看見毛豆,恢復了自己以往憨憨的不好意思的一說話就臉紅的樣子。

“一毛哥,你來了。”毛豆熱情地打着招呼。

“嗯。”一毛簡短地回答了一聲。怕毛豆看出自己的來意,顯得侷促不安。

毛豆擡頭,看見大姐正坐在牀沿上。手裏拿着一團黃色的毛線和竹針,正上下翻飛織着毛線。也不知道她織什麼,現在誰還用手織的東西?

毛豆細看曉莉,曉莉很平靜。似乎發生在她身邊的這場爭執和她根本就沒有關係。或者,她正沉浸在她針織的世界裏,對外界發生了什麼,根本就不知道?

毛豆來到房子,是因爲她聽到婆婆和一毛哥說得聲音很高,她怕他們吵起來。她以爲大姐不在,所以才急急忙忙走過來要勸解。現在看見大姐就端端正正坐在牀邊,很淡定地織着毛衣。

毛豆看着婆婆,看着姐夫,看着大姐,不知道說什麼好。

曉莉聽到腳步聲,擡起頭:

“哦,楊樹葉!”

曉莉擡頭看見的不是毛豆,也不是一毛,她老公。而是看到了毛豆懷裏抱着的楊樹葉。

毛豆抱着的是北方最常見到的白楊樹葉。白楊樹的葉子和心的形狀相似。四月初,楊樹剛剛吐露新芽,葉子鵝黃嫩綠。小小的,形狀是棗核樣。大小也是棗核樣。 

曉莉盯着毛豆手裏的樹葉和雜花看了半天。扭頭冷不丁問一毛:

“家裏有罐子嗎?”

“嗯?”一毛對於曉莉的問話,沒有反應過來,呆愣愣地。

“我問你,家裏有沒有罐子?你嗯什麼呢?”曉莉有點躁。毛豆知道,這個姐姐兩句話說不到一塊,就會暴躁。

毛豆看向姐夫,有點替他着急。

“哦,罐子啊?沒有。”

“花呢?也沒有?”曉莉又問。

“嗯,沒有。”

一毛說着,頭微微下垂。

剛纔受自己的丈母一頓搶白,現在曉莉問了兩樣東西,兩樣東西又都沒有。這個本來感覺很不錯覺得自己很有資本來接自己老婆回家的男人,明顯有些底氣不足了。他甚至不敢擡頭看曉莉的眼睛。

“沒有?那剛好。”

曉莉說着,將毛線放在牀邊。走過來,從毛豆手中抽出一支細細的楊樹葉,又挑了一支黃色的小花。

“這個不能多,知道嗎?多了不好看。”曉莉這話是說給毛豆的。

說完這句,曉莉拿了這兩樣東西徑直走出房間。不到倆分鐘,帶了一隻小瓶子回來。

毛豆的心輕輕顫了一下。大姐手裏的瓶子是她花68元從京東買回來的木製雕塑瓶。她用來裝毛筆的。是她的心愛之物。

薔曉莉將手裏的樹葉和黃花一併裝進這個木瓶中。鵝黃的枝葉,木製的紋理雕塑瓶,搭配起來確實很好看。不得不說,薔曉莉發現美的這種天賦,比曉威要高出很多。是遺傳了薔爸?

毛豆看着此時拿着瓶子正欣賞的曉莉。此刻的大姐目光柔和,顯得異常優雅。薔曉莉不生氣不暴燥的樣子,很像她的老爸,知性又儒雅。

“給你,拿着。我去收拾衣服。”曉莉突然將手中的瓶子塞給正低頭沮喪的一毛,自己轉身走向衣櫃。

不一會,薔曉莉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她的衣服並不多。

“你們出去。”曉莉忽然想起什麼,伸出兩個胳膊將毛豆薔媽還有一毛一併趕出了房間,並關上了臥室的門。

幾個人對薔曉莉這一連串舉動搞得莫名其妙,只有走去外面。

毛豆放下手中的東西,想招呼一毛哥去客廳喝水。還沒來得及開口,婆婆臥室的門“哐啷”又開了。

薔曉莉換上了毛豆上次給她新買的那件淡綠色的連衣裙走了出來。

“你拿這個。”

曉莉將自己手中提着的那個裝衣服的袋子遞給身邊的一毛,又一把將他手中的瓶子搶了過去。

“走吧,我們走。”

“你要走?你別------”

薔媽這才明白,曉莉這是要跟女婿走的節奏。趕忙上前阻攔。

“媽!你幹嘛?他是我老公,我不跟他走我跟誰走?”

“可是你------”薔媽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

“你,你行嗎?”薔媽頓了頓,說。

“什麼行不行啊?你想說什麼呢?”

“你,你有病。”薔媽費了很大的勁,說道。

“------你有病!你有不讓我走的病。毛子,我們走。”薔媽的話顯然激怒了曉莉,剛纔拿花時溫柔款款的她一下子又變回到了一隻母豹子。

她吩咐自己的老公毛子一聲,自己就頭也不回地先走了。旁邊的一毛惴惴地看着毛豆,又看看薔媽,嘴巴張了張,很抱歉地說:

“媽,那我們走了。改日,改日曉莉回來看您。”說完,追上曉莉的步子,走出了大門。

毛豆追出門去送,薔曉莉和一毛已經下到第二層樓梯去了。毛豆覺得不可思議,大姐就這樣走了?

回過頭看見婆婆,看見她正倚在門框上,對着薔曉莉離去的方向,呆愣愣得一動不動。

毛豆看着婆婆,生出幾分同情。

大姐的離去帶着負氣。這樣的離開連毛豆都覺得心裏不舒服,何況婆婆。

奇怪的是,婆婆幹嘛對曉莉跟一毛回去再三阻攔?

女兒結婚了不和自己老公住,難道一直跟媽媽住?再怎麼心疼女兒也不能這個樣子吧?

好好地讓她跟了一毛哥走,不好嗎?

幹嘛搞成這樣?弄得兩邊都不痛快。婆婆這是何苦呢?婆婆說曉莉有病?有什麼病呢?不就是曉威上次說起的說大姐自小身子骨弱,容易感冒嘛。

這世上身子骨弱的人多了去了,難道都不能跟着老公?都要一直跟在媽媽身邊?跟着媽媽又能怎麼樣呢?又不是喫奶的孩子。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