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碭文學社徵文:我的母親

  其實,母親就在身旁,頭髮已花白,但我一直覺得,唯有回到故鄉,才能遇到真正的母親,那個叫小芳的姑娘……

                                一一 題記

    故鄉養育了母親,所以,在我的記憶中也有了深深淺淺的痕跡,風吹過的故鄉,那是最美的地方,因爲,那裏有着母親,最美的時光和最美的歌聲……

    還記得,母親總會在天氣很冷的某個時節,在某一天晨曦中,摸黑起牀,做好喫的,這才把我和姐姐從暖和的被窩裏扒拉出來,給我們換上昨晚就放在牀頭,沒有補丁的衣服褲子,替我們穿好鞋襪,拉着我們快速的洗臉刷牙,又把我們送到飯桌前喫早點。

    姐姐一手揉眼睛,一手不挑食的夾起麪條就往嘴裏塞,我嫌棄的擡頭想說“不想吃麪”,母親卻已轉身離開,回屋裏再一次檢查收拾好的包裹,確定沒有問題,這纔會安心的回到飯桌前,埋頭喫起來。

    按理來說,母親喫的很快,但是從沒聽到稀里呼嚕的聲音。我不走心的挑起幾根麪條看着,“今早太忙,沒法做兩種早點了,阿三你多喫點,路上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喫到東西呢!”母親擡眼看了我說道。

    我看着母親紅着的眼睛,嚥下了不情願,把麪條往嘴裏送,慢慢的嚼。

    其實,趕回老家的記憶並不美好,一是客車裏充斥着滿滿的,彷彿是由無數種隔夜菜腐爛變質的味道;二是公路顛簸的厲害,兩天一夜的路程,能讓骨頭散架。

    而那條所謂的公路,只不過是稍寬一點的毛胚路,一路搖晃顛簸,一停下來就是漫天的灰,而最可怕的就是,從天黑到天亮再到天黑的一路顛簸到旅社,那張不知道有多少人睡過,又窄又皺巴巴的小牀上,還有跳蚤在不停的蹦躂……

    乾淨整潔慣了的母親,擰着眉,把蹦躂着的跳蚤抖出去,整理清秀後,這才把我們摟進懷裏,哄着我們睡下。

    可是夜裏,埋伏在四周的跳蚤還是前赴後繼的襲擊了我們……

    第二天早上,我跟姐姐渾身紅疙瘩,紅了眼眶,母親臉上有着無奈與愧疚,一隻手拎着所有的包,一隻手牽着我,回頭叮囑姐姐跟緊,我們又捏着鼻子坐上了客車。

    這一天,哪怕仍是顛簸異常,睏倦的我們已經能熟睡在了母親的懷裏,直到在夢中,熟悉的桉樹葉的味道撲面而來,沖淡了母親身上的味道,我們驚喜的睜開眼,只見黃昏樹影后,故鄉已現……

    記得故鄉的模樣,那是因爲,似乎只有在故鄉的風中閉上眼,才能記起母親的模樣,或者說,是記起母親暖和的大手,母親年輕的模樣已經模糊在了記憶中,好似母親就一直是那個拎着包、牽着我們的模樣,只有回到故鄉的這片土地上,我們才清楚的明白,母親曾經年輕過,這裏有過她淚水和歡笑交織的青春往事。

    圍着火塘,我聽到了母親的童年往事,眼前彷彿浮現了那個倔強女孩的模樣。我無法想象,母親當時,是如何在同學們毫不掩飾的嘲笑中,決絕的離開學校,冷靜的回到家。從此,默默的跟着自己的姐姐和母親,日出而作,日落而不息的支撐起了整個家。

    我似乎看到,面對着不公和委屈,品嚐到了屈辱的母親,爆發了更大的力量去與命運抗爭,直到自己長成了一個遠近聞名,百裏挑一的姑娘。

    可是,那段如花般綻放的青春歲月裏,母親還未來得及用心記住,那個讓自己心跳異常的男孩模樣,還未來得及品味愛情的美好,便因爲家庭成分,被迫離開了那個敲開心扉的男孩,帶着辛酸、遺憾與不甘,遠嫁他鄉。

    從此,故鄉的舊日時光中,只留下了母親在樹下手撫長辮的身影,她眉眼含笑的看着遠山,悠揚的歌聲響徹了整個村莊……

    重回故鄉,在搖曳的煤油燈下,我說,母親你唱首歌吧!母親一手握緊衣服,一手捏着針線,一邊幹活一邊輕聲爲我們唱了起來:夜半三更喲,盼天明,寒冬臘月喲,盼春風,若要盼得喲紅軍來,滿山開遍喲映山紅……

    一曲唱完,母親埋下頭繼續做針線活兒,低垂的眼眸裏似有一道凝波劃過……

    我喜歡一個人跑到姨媽家外的田埂上,夜晚,我可以遙望着目光盡處,山腳下閃爍着點點光芒的,那一座我熟悉的村莊。

    越過麥浪和夜的呼吸,我彷彿看到了奶奶慈祥的目光,也似乎聆聽到了母親的歌聲,在風中搖曳……

    天一亮,我便拿起給奶奶準備的禮物,踏着霧氣,向山那邊跑去,在霧色中遇到一陌生人,她扛着農具,看見我,堆滿皺紋的笑問:“你是阿芳的女兒吧?跟她長得真像!”

    我笑着跑到了麥浪的那一邊,那棵巨大的榕樹下,幾個老人已經聚在一起,看見我,笑問:“丫頭哪裏來的?是文光的女兒吧?跟他長得真像!”

    我抿脣跑開了,一轉角,便見到了奶奶的身影,我飛身撲了上去……

    收起回憶,母親就在我面前,要麼,舒服的躺在椅子上,看着她喜歡的電視劇;要麼,坐在屋門口,曬着太陽打着毛衣,偶爾,母親也會擡眸看向遠方,看向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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