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討厭

方翽把手機還給張落,面無表情地說:“走吧,我們回去。”

這個時候,雨更小了。人們也走得差不多了。他們幾乎是最後走的。方翽走在前面,張落在後。他還沒有步出教室,她突然轉過身,一巴掌向張落打去。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已經出現手印。

二人身高差5釐米,所以等他反應過來,她的臉距離他的臉只有10釐米。他看到怒容,然後怒容又轉變成笑容。

方翽說:“痛嗎?”

張落說:“你覺得呢?”

方翽說:“誰叫你這麼討厭。”

張落說:“我……”

方翽說:“你爲什麼不早點說。”

張落說:“早說又如何?”

方翽一下也愣住了。那時他說了又如何?她想了想,便說:“湘羽潔是誰?”

張落說:“你確定想知道?”

方翽說:“你怎麼這麼討厭。”

張落說:“第一次發現你喜歡說‘討厭’這二個字。”

方翽說:“討厭,討厭死了。”

張落說:“先離開這裏。說不定待會又下大雨,回不到廣州了。”

方翽說:“回不了就不回了。”

張落說:“你的公司…..”

方翽說:“我離開幾天,公司照樣能運轉。”話是這樣說,她腳步卻加快了。

下雨的時候,道路會怎麼樣?會塞車。他們塞在半路,塞到夜幕降臨。方翽完全放飛自我,埋怨說:“還不如不趕路了。”張落哪裏有聽過她這樣的語氣?

張落說:“你變了。”

方翽說:“我用不着在你面前裝。對吧。就算用得着,我也不必要裝,對吧。”

張落說:“對 ,對。”

她一肚子怨氣撲向張落,張落不知所措。真是,說多錯多,做是錯,不做也是錯。最好的辦法是走在二個平行線的。但是過了幾分鐘,她的語氣軟起來,連續嘆氣。

張落說:“很少看到你嘆氣。”

方翽說:“你根本很少看到我。”

張落不說了。再說,怕是不可收拾。

方翽說:“幹嘛不說話了。”

張落苦笑說:“再說話,我怕被打。”

方翽說:“你不說,就不被打了嗎?”說完便拳打他的肩膀,越打越用力。打完又說對不起。張落感覺陷入了一個怪圈。

車還是不見移動。方翽深呼吸一口氣說:“我的行爲令你失望了。這不是往日的我。真的。不知怎麼回事,我又高興又生氣。我想問你一句話,但又怕問出口後會難受得要死。”

張落說:“和別人相處,總是我失落的多。”

方翽說:“那是她們不瞭解你,或者不想去了解你。”

張落說:“如果你覺得會是難受的,就不要問了。我也怕,回答錯了,你一陣狂揍。”

方翽偏偏還是問了:“現在,你還愛我嗎?”

張落說:“愛。”回答得很乾脆。

方翽說:“你愛湘羽潔嗎?”

張落說:“愛。”

方翽說:“是的,你討打。”

張落說:“我愛,但不追求,也不會主動說出來。我愛或不愛,都對任何人沒有影響。如果真說有影響,只是對我有影響。”

方翽說:“討打。你還愛過誰。”

張落說:“數不過來了。太多了。”

方翽瞪着他說:“你就是這麼討打的麼。”

張落說:“我愛金,但金不愛我。我愛錢,但錢不愛我。我愛……”

方翽說:“說下去。”

張落說:“我愛胡說八道。”

方翽說:“我不相信你沒有去追求過你愛的人。”

張落說:“我只能說,我追求,準確的說是試圖追求相親過的人。因爲我沒有做任何嘗試肯定會被罵得狗血淋頭。”

方翽說:“相親?”

張落說:“相親!”

方翽說:“哪有成功過嗎?”

張落說:“如果有,今天你不會看到我。”

方翽說:“怎麼說?”

張落說:“準確地說是,你可能見到我。但我不會去看望你。得知你離婚後的那天,我便發信息給你。就在去年。”

方翽說:“嗯。”她還記得突然收到張落的短信,當時着實有些驚喜。久不聯繫,她也想看看他如今過得怎麼樣了。但是見面的時間太短了。連話也沒說幾句。“那天你幹什麼走那麼快?”

張落說:“看你有房有車,有事業,過得這麼好,我得趕緊離開啊。”

方翽說:“爲什麼?”

張落說:“得不到的東西要忘記,高攀不起的東西也要忘記。要離得遠遠的。免得讓自己徒自感傷。”

方翽說:“有病。”

張落說:“我都覺得自己有點問題。”

方翽說:“有病要去醫。傻瓜,真正的傻瓜。”

張落沉吟了一下,想說話的時候,前面的車突然開動了。於是他不說了。他不說,方翽可沒有停止說話,她又問了一句不想說出來的話:“你最愛的人是誰?除親人之外的人。”

張落頭皮發麻,因爲他也不知道。他總覺得把心底的東西隱藏起來,就不會傷害到任何人,包括自己。可是,一旦心底裏的東西露了出來,不可能不會有傷害。就是不知道這個傷害的程度有多深而已了。她問愛不愛她,但他問不出口。心裏最愛的是誰,他更沒有仔細地思考過。就像他一直在寫作,但一直不期望是否有人喜歡或有人討厭,像是走火入魔一般,寫着任何機構都不會要的無營養的文字。

張落回答不出,只能沉默。

方翽一邊開車,一邊說:“哦,我明白了,反正不是我。”

張落笑着說:“你何時變成這樣了啊。”

方翽說:“啊哈,是我。”

張落沉默,是不是他喜歡的人都喜歡爲難他?

不堵車後,人們開足馬力。這個時間應該在飯桌上。

張落在沉默片刻後說:“翽姐,在有地鐵口的地方放我下來就行了。”

方翽不說話,嘟着嘴。然後一路沉默,直到張落看到地鐵口在車窗飛過。他提醒說:“到地鐵口了。“

方翽扭過頭對着他,叫道:“找打是不是?”

張落連忙說:“看車,看車。”

方翽說:“我很生氣。你別說話了。”

張落趕緊閉上嘴,然後便安靜地靠着椅背,閉上眼。他困到極點,若不是要努力考試,他怕是就趴在桌上睡了。中午又去要了一杯咖啡提神。考完試,坐在那裏避雨,想趴下睡一覺,方翽又陰晴不定地看着他。他強逼自己打起精神。連一點倦意都不敢讓她看到。這下,她要他閉嘴,正好順了他的意。閉上眼不到五秒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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