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恨


01

記得那是2000年,我買了家用的第1臺電腦。當時有兩個品牌的電腦比較暢銷,那就是:清華同方和北大方正。

我買的電腦就是後者。

買完電腦以後,我才感覺到它確實方便快捷:網上新聞,網上炒股,網上看電視和電影,更爲神奇的是有疑難問題,就可以百度一下。

隨着電腦的逐漸升級換代,我家已經換過了幾次電腦。到後來陸續發展成智能手機統領信息,老式的臺式電腦已經悄悄地閒置不用了,有時候甚至幾個月纔開機一次。

02

20多年來,我在網上結識了一茬又一茬的網友,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網友大寶。

大寶曾跟我講起他的經歷,歷經多少年的歲月沉澱,至今仍讓我難以忘懷。

那時的大寶37歲,妻子35歲,兒子7歲。

他們家住在市郊,新建小區,5層樓。城市人把這5層樓稱爲別墅,周圍鄰居卻給他們家起了一個外號,這個外號叫“五保戶”。

三年前的一天,大寶和妻子小豔正在家裏喫午飯,突然小區保安打來電話,說門口有人找他。

兩人出門一看:一個大約70歲左右的老太太站在小區大門口。確定了大寶的身份以後,老太太直接告訴他:以後就在他家住,並且大寶夫妻必須爲她養老送終。

大寶夫妻倆一看這位老太太,他們根本就不認識,立即打電話報警。

不一會兒警察來了,把老太太帶回了派出所。

經詢問,老太太自稱姓李,是大寶的親生母親。這次回來準備讓大寶給她養老,並且爲她送終。

兒子給母親養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可大寶夫妻倆都說李老太是陌生人,這又如何解釋呢?是老太太和大寶他們其中一方說了假話,還是李老太在行騙?警察當時就蒙了圈。

03

李老太提議:找大寶的叔叔老肖,他對一切非常清楚。

大寶原來就住在老肖家裏,而且在他家裏長大。現在大寶早已住上樓房了,老肖還住在農村的平房裏。

兩家距離不遠,於是警察開車,帶上他們幾位來到了老肖家裏。

老肖一見李老太,先是一愣,繼而大發雷霆:“你怎麼有臉到這來,你快出去,離我遠點!”

老肖妻子趕忙上前阻擋,把李老太安排到另一個房間休息。

在此之後,老肖夫妻對大寶夫妻還有警察,講訴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這李老太確實是大寶的生身母親。大寶4歲那年,李老太30歲,當時屬於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時期。

那時的李老太不滿足於現狀,經常到外面,一走就是幾天不回家。

在這個過程中,大寶的爸爸與她激烈交鋒,兩個人經常打到一起,後來李老太乾脆玩起了失蹤。

一年以後,本村人陸續瞭解到:李老太到另外一座城市偷偷地成了家,那個男人比她大17歲。男人開着一家化工廠,年收入超過百萬。

那個男人本來有家,而且有兩個孩子。李老太由於年輕又有些鑽營的手段,於是原配夫人無奈下崗,李老太成功轉正。

轉正後的李老太,整日裏神采飛揚,專門研究喫喝穿戴,可謂頓頓美味,日日笙歌。

當年的李老太整日裏花天酒地暫且不提。

再說大寶爸爸,自從大寶媽媽離開以後,他自己帶着一個4歲的孩子,既當爹又當媽。因爲大寶的爺爺奶奶去世比較早,沒有其他人依靠,只能靠他自己。

大寶的爸爸孤身一人帶孩子,一開始就有很多的不適應。過了不久,由於家庭變故形成的一股急火,他得了重病,在大寶6歲那年,撒手人寰。

大寶沒有其他親人,只有叔叔老肖,於是老肖領養着這個無依無靠的苦命男孩。

在領養期間,老肖親自去找過李老太。

他誠懇地說:“嫂子,你看哥哥都去世了,大寶才6歲,他沒父母怎麼行?他目前在我家,由他嬸帶着。”

“我家有兩個孩子,生活也緊巴巴的,你現在條件好,過幾天我給你送來,還是你帶着方便。你都兩年了也不回去看看,那畢竟是你親生的兒子。”

李老太哈哈一陣大笑:“肖二,你是說夢話吧?我事先都和我老公講好了,就我一個人,沒有孩子的拖累。你讓我接回孩子,即使我同意了,我老公能同意嗎?”

“再說了,離開這裏我怎麼生活?就讓他嬸帶着吧,正好你家還有兩個孩子,他們在一起玩兒,還有伴兒,那不挺好嗎?”

老肖當場大發雷霆:“你這個不要臉的渣女,你現在過得好,按你做的損事兒,將來必有報應!”

老肖的耳邊響起了《竇娥冤》中的幾句話:

有日月朝暮懸,

有鬼神掌着生死權。

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

卻怎生糊塗了盜跖、顏淵?

爲善的受貧窮更命短,

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

天地也,落得個怕硬欺軟,

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爲地?

天也,你錯勘賢愚枉作天……

李老太哈哈大笑:“你這個土老帽,本身就是窮命,還不快滾?”

有了這些經歷,纔有老肖見到李老太怒吼的一幕。

04

大家光顧着談論,沒注意老太太早已來到了門口偷聽。她自己也感到十分不自然,湊過來說:“肖二,過去的事兒咱就別提了。不管怎麼說,大寶是我的兒子,你是他叔,咱們都是一家人,怎麼能說兩家話呢?”

這時村長接到警察的電話後來到了現場,這事警察交給他辦理,因爲警察還有公務要辦。

警察走後,村長說:“母子團圓,這是喜事兒!大寶,帶你媽回家吧,你是公認的“五保戶”,不差錢兒,更不差你媽這一個人的消費。”

李老太脫口而出:“五保戶?房子不是自己的嗎?不是有車嗎?”

村長笑了:“這個五保戶是帶引號的。小區大門有保安,家裏兩臺車是寶馬和保時捷,家裏還有24小時的保姆,還有上門按摩的保健醫生。”

李老太笑了:“大寶,你真的出息了,我的好兒子!”

大寶一聲怒吼:“我不認你這個媽,我沒有媽!”

村長連忙把大寶推到了裏屋,大寶餘怒未消。

村長轉過頭來問道:“老嫂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63歲了,對不?你說一下,你一直生活條件比較優越,怎麼突然回來了呢?還要在大寶家養老。”

李老太嘆了口氣:“我是63歲,別人看起來都以爲我70多歲了。至於生活條件,這麼多年確實比在農村強多了。”

“但看事不能光看外表,我原來一直以爲我將來能順利地老去。老伴每月出生活費1萬元,估計他的總資產將近3,000萬,最近他的兩個孩子在上海買了兩套房子,每人一套,都是全款買房。這一次就把家裏的錢全部花掉了,所剩無幾。”

“更加氣人的是,他們兩個孩子揚言說,家裏有規矩:二婚女人,如果與前夫有孩子,再婚時沒生小孩,那麼死後就與前夫合葬;如果再婚後有孩子,死後就與現任丈夫同墳。”

“我屬於前一種情況,所以我不得不回來了。現在想想,我真是腸子都悔青了,總結一下就是:無論男女,只要能堅持過下去,千萬不要走二婚的道路,分心眼的地方太多了,常人根本就承受不了!”

老肖眼睛用力一瞪:“哼,你也有今天!”

老肖妻子在一旁冷冷地觀看。

李老太抹起了眼淚。她那灰白的頭髮,滿臉的皺紋,讓她此時顯得更加蒼老。

老肖心想:光僵持着不行,這事兒必須解決。

於是他喊來了大寶:“你拿主意。”

大寶撅着嘴:“你們不用跟我說,我不會認這個媽!”

“我8歲上學的時候與同學打架,他的家長就罵我:有娘養沒娘教,什麼根就出什麼苗,什麼葫蘆就開什麼瓢。還罵我是野孩子。”

“你想一想,你離開我都三十一年整了,沒聯繫過我一次,更不用說來看我。我在學校裏受委屈時只能自己承受,別的同學有家長在背後撐腰。我找誰?”

“其他同學唱歌: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我就是草,別人是寶,你知道我的心理狀態嗎?”

“一提起媽,我就恨死你了!多虧叔叔和嬸嬸把我當做自己的孩子養大,他們沒有另眼相看。我初中畢業以後就出去打工,10年以後,我積累了一些經驗和資金,於是我另起山頭,帶一部分人搞房地產裝修。掙到錢以後才娶上了媳婦,買了房子。”

“你說我小時候的生死你都不管,結婚你都不到場,我憑什麼去管你的養老?我想好了,叔叔和嬸兒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將來要爲他們養老,我把他們作爲我的父母去對待。”

“叔叔家的兩個兄弟都已經說了,要求二老到城裏去養老,叔叔和嬸不習慣,就準備在這兒住,以後他們就是我的父母,我已經有養老對象了,你還是另找別處去吧。”

05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老肖夫妻和大寶媳婦到一邊去研究了一下,最後達成一致意見:把李老太安排到養老院,大寶媳婦出錢。

大寶媳婦對老肖說:“等大寶消氣的時候我與他談,畢竟是他媽,等他思想上轉過彎來,我們把她接到家裏養老,這種人做事的確不光彩,但我們相信善有善報。”

家庭是構成社會的細胞,只有健康的細胞才能組成強健的身體。

最牢固的婚姻就是勢均力敵,因爲人字的本身就意味着相互支撐。

初婚充滿了真情,再婚充滿了變數,多婚充滿了無奈。

如果每一個人都尊重家庭,尊重婚姻,家庭穩定社會自然就會穩定。面對當今離婚率偏高的趨勢,張老太的過往是否會形成一面鏡子?

有的事發生了就只能接受,有的人失去了就只能放手,有的路走過了就不能回頭,有的夢破滅了就不能擁有。

英雄莫問出處,渣人莫問性別。唯願世間:家有所暖,情有所鍾,老有所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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