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知堂

      詩曰:環球同一熱,厭厭倦情思。靜待涼風意,蟬鳴夏日詩。

        思涼意,畢竟不可能,蟬鳴夏日詩,也是一種文人的空想,正如一位畫家所言,活命還是空調。不過,天熱倦思倒是真的,但總得找些事做,惟有讀書,翻出來的是知堂的書,薄薄的小冊子,方便讀。慢慢地讀着,他的文字正適合中年之後的人閱讀。讀之後有些感想,也不見得多高明,積習之下,終也寫些碎語,姑謂之偶記耳——

      讀知堂在淪陷時期的文字,很驚詫他的古井無波。那段時間是民族的災難和抗爭的歷史,是一個沉痛而非常的時期,可是知堂文字裏表現出來的竟是波瀾不驚。如果我們不熟悉歷史時,完全看不出其中的時代和民族的不幸。

        知堂的文章很好,我們提出“人歸人文歸文”,所以,他沉寂了一段時間,其實,也沒有真正的沉寂,除了入獄幾年,他一直寫文章,也出書,只是不再像從前那麼有影響力而已。不過,這些年他又被人所力捧了。

      孫犁對此是有不同的看法,他說:“很難想象,一個能寫閒適文章的人,在實際行動上,又能一心情願地去和入侵的敵人合作,甚至與敵人的特務們周旋。他的閒適超脫,是虛僞的。”言之痛切,不恥之意明顯,他是持堅決否定的。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目擊民族和國家的巨大災難,他們是愛憎分明的。這完全可以理解。

        其實,說知堂文字閒適,並不準確,他也並不超脫,他的文字,有時倒顯得相當的沉痛,這個時期的文字,甚至充滿了黍離之思,有諸多的弦外之音。他的人格在文字內外,其實是分裂的。這是否玩的小心思?或者,對於從賊,他是心虛的,故在文字裏表現出他另外的一種面目,其一,安慰自己;其二有所辯解。雖然他總說不辯解,一說便俗,卻又時不時地藉着文字,隱晦地在做着辯解,而且辯解的時間更早在其從賊之時。

        其實,正如懂得他的魯迅所評,“他這個人昏。”他的昏不僅是怯懦與遷就,更是不明,連大是大非都不明白,這所謂的“知”,卻是“昏”,這對他是莫大的諷刺。——他的文章,真的好啊!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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