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5

與老孫相識是在區圖書館。

圖書館的外國文學區位於館內靠裏的角落,三排書櫃分割出兩條窄巷,一條爲日本文學,另一條爲俄國文學。在俄國文學小巷中,常能見到一個略顯佝僂的身影,雙手捧書,眼鏡幾乎貼在書面上,像影子般靜靜映在小巷盡頭。這條十米長的巷子常常空蕩蕩的,只有我守在小巷靠外的一端,他盤踞在靠裏的一端,靜得能聽見彼此翻書聲。

小巷裏全是舊書,封面上佈滿歲月揉搓出的縱橫阡陌,內頁邊緣己泛黃,彌散着歷經漫長歲月發酵出的淡淡香味,讓人久久不忍釋卷。

讀完幾本,再來到小巷我躊躇不已,這本翻翻,那本翻翻,不知不覺小巷僅剩書櫃的最後一格。我停下腳步,抽出一本書煞有介事地讀了幾行,彎腰將它放回原處,然後轉身離開。

“不妨讀讀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

聲音似無意掉在地面的氣球,反彈後又緩緩升起。我轉身,他仍舊低着頭,書遮住了他的臉,僅露出凌亂的頭髮。

“……謝……謝……”

嗓子異常,本想多說幾句,最後還是硬生生收回。

很快借好了書,角落裏他仍舊低頭靜如影子,我自言自語般又說了聲謝謝。

《罪與罰》我試着堅持讀完,晦澀感湧起,我很自然地會想到他,像他那樣讀過許多書我相信自己也能讀懂。

又逢週日,我早早到了圖書館,熟悉的小巷。我有些破不及待,太多的問題等待着答案。然而,小巷裏空空的,我疾步走到小巷盡頭站在他常處的位置,他的確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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