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了我的周小蓮

        一

小蓮出軌了。

接過代海遞來的照片,我大腦瞬間缺氧。一道閃電,接着驚天動地的一聲炸雷,將我一顆脆弱的自尊心,炸得支離破碎。

我一把推開代海,跑出去。“哥,哥——”代海付了酒帳,在後面追,沒追上。

烏雲翻滾,天昏地暗,狂風一陣比一陣猛烈,使得酒館門前的一面酒旗,一陣又一陣獵獵顫抖。

我失魂落魄。其實我沒醉,卻象醉漢一樣踉踉蹌蹌橫衝直撞,不顧一聲聲刺耳的剎車聲,憤怒的喝罵聲,有好幾次差點兒和汽車撞上了!差點兒撞上助動車,撞上行人,撞上欄杆,撞上牆。這是在找死。對,我就是在找死。我要抓住她,撕了她,吃了她,活剮了她!她不是人,她讓我變得也不是人了,活着還有啥意思,都他媽消失吧,消失吧!

我最終沒有找到小蓮。家裏沒有。她單位沒有。她常去的幾個商場也沒有。

這時,小蓮發來微信:“我去東城了。”之後,關機了,再也聯繫不上了。

好啊,竟她媽給我玩失蹤了!陣陣怒火,猛烈撞擊着心扉,痛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暴雨洶洶而來。

我張開雙臂,向天,向遠方,狼一樣哀嚎:

老天爺呀,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否則,我胸中這口惡氣,如何能跑得出來啊。

坐2路公共汽車到了火車站,買了票,進了候車室。

我要找到小蓮。

候車的當兒,我把思緒重新捋了一遍,又與代海通了一會兒話。

代海很高興。還能把他當作好哥們,在電話裏聽得出他很興奮,要與我馬上見面。我告訴他我有事,我要到東城去一趟,回來再見。

代海說他正好這幾天休假,可以全天候陪我。

我說不用。

掛了機,正自感嘆代海這哥們講義氣,一摸兜,錢包不見了。車票和身份證都在錢包裏哪。這下壞了,上不得車了。我那個急呀。沒有身份證,就是想再買一張車票,也難了。

正在焦急無助的當兒,有人過來兜售車票,可能看出我急着上車,票價兩倍的要。高價就高價吧。我想,也只能這樣了。用手機轉了賬,這時火車已進了站,我抓過車票衝上站臺。

上了列車,找到座,我長舒一口氣,總算坐上列車了。正自慶幸,來了一高一矮兩個外國人,高的瘦,矮的胖,中國話說得相當流利,如果不看大鼻子,和偶爾無意間迸出的英語,很難看出他們是外國人。

矮胖子拿着票,對着號,讓我離座。

我說:“你錯了吧,不是這個座吧。”

“對呀,就是這個座,沒錯。你的錯了。”

我拿出我的票,胖子一看,笑了,說:“是在候車室買的吧?你這票是假的。”

“假你媽的個逼!”我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此刻莫名的要爆發出來,一拳捅向胖子。但是,被胖子身後的瘦子伸把抓住了。緊接着,瘦子揮拳打來。我左手被抓,右手格架。卻一下架空了。

原來瘦子的手被胖子攥住了:“算咧,在列車上。”

瘦子狠狠瞪了我一眼,放下手,悻悻地在我身旁坐下。我自知失態,一言不發的站起來,讓座。胖子也沒有客氣。

到達東城,沿路找了幾家旅店,都要身份證,直到華燈初上,我也沒有找到住處。我就象一匹來自北方的狼,孤獨的行走在東城繁華大街上,找不到一個可以棲身的地方。

夜深了,行人漸稀。在路燈下踽踽徘徊,往日那沒有歸宿的悵惘,在我無盡哀傷的心底恣意瀰漫。

直到現在,我一點也沒有小蓮的消息,女兒也不見了,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說散就散了。

我欲哭無淚。

在一座石橋上,我住了腳,斜依欄杆,瞭望着靜靜的湖面。湖畔,歪柳探水,孤月半懸。湖岸邊,花樹成蔭,曲徑通幽。幾對情人,在月下、花影裏竊竊私語。夜涼如水。我裹了裹風衣,踏上斜徑,想就近找個凳子躺下,先將就一晚。

驀地,耳畔傳來久違而熟悉的童音:

“媽媽媽媽,啥時候能見到爸爸呀?我可想他了。”

“快了,就快了。”

“媽媽媽媽,咱裝修好的大房子裏,有爸爸一間嗎?”

“有,很大很大一間呢。”

是女兒和小蓮!我的心一下子往上揪起來,揪得生疼,“咚”的一聲,跳到嗓子眼上堵住了,堵我難受至極。

背在紫玉蘭樹後,我幾疑是在夢中,揉了揉眼,再揉了揉眼,淚霧迷濛了雙眼,越擦,越是流得歡。

前方,小蓮拉着女兒的手在前面走,她的身後,兩個男人一胖一瘦。正是我在列車上遇到的兩個大鼻子外國人。怒火燒紅了我的眼睛!但還沒等我衝上去,幾人已經鑽進了路旁的轎車,開走了。

我撒腿就追,但哪裏能跑得過四個輪子,小蓮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硬生生跟了兩個男人消失了。一股熊熊怒火,燒得我心裏實在難受。

操!我狠狠踹向一棵大樹,大樹微晃了晃,無恙,我的腳卻崴了,受了傷,疼得我呲牙、咧嘴、直甩腿,單腳在原地蹦噠了好一會。唉,女兒被騙了,這孩子咋就那麼天真呢?

但不管怎樣,我知道了小蓮就在這個城市裏,女兒與我的距離,不遠了。

一瘸一拐來到躺椅的地方,我裹緊大衣,躺下,卻無論如何難以入眠。眼睛數着天上的星星,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和小蓮相識,是一個偶然。

那年,小蓮家因舊房改造要拆遷。

那天,小蓮在附近找房屋。因她有個臥牀的老媽,都不願租給她。

天陰,有雨。風颳,雨斜。小蓮擔心老媽,匆忙回家。

那會兒,我沒帶傘,爲了躲雨,急着往檐下竄。

迎面撞上了。撞了個滿懷。我個矮,是我撞進了她胸懷。

意外猝不及防。

一時間,兩人大眼瞪小眼,都沒有想到要分開——彎刀對着個瓢切菜,對上眼了。信不信由你,愛情就這麼不講道理。

我和小蓮就這樣相識了。

經過我多方聯繫,跑前跑後,幫她租了房,搬了家。接觸多了,彼此感情非常黏糊了,在一個恰當的時分,乾柴烈火,在一起了。之後,結了婚,我搬進了她家剛分的安置房。“三寸丁”娶個“七仙女”,又是“倒插門”,沒有人看好。直到我們有了孩子,我和小蓮照顧小的,贍養老人,夫唱婦隨,一家人其樂融融。後來,小蓮的母親去世了。

正如人們的“不看好”,老人去世了,我和小蓮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我沒工作了。

我沒工作的原因,是被領導批評了,一氣之下,甩手不幹了。我認爲單位離不開我,卻不知,單位離了誰都照樣轉。就如驢拉磨,驢不在,還有牛呢,是啊,牛走的慢,但穩。我那時真是豬油蒙了心,自認爲有能力,到哪兒都餓不死,此處不養爺,自有養爺處。辭了職,下了崗,還挺高興,覺得解放了,自由了,可以放飛自我了。

離開單位,才發現,我鳥屁不是,幹啥啥不會,做啥啥不行。在家裏,帶孩子不行,做飯不行,就連洗衣服,也洗不乾淨。出去找工作吧,因爲一沒特長二沒技術,不好找。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又因爲不熟悉本職,總出錯,被辭了。之後,我象個一無是處的廢柴,被遺忘在人世間的某個角落。

與我相反,小蓮進了國安局,成功粉碎了某國的一場陰謀,成了系統內一顆耀眼新星。

從那個時候起,小蓮開始變了。以前,小蓮不愛打扮,穿着極隨便,素面朝天。此後,開始注重打扮了,還經常外出,進酒店,逛商場,甚至一天幾次換衣服。小蓮楊柳細腰,薄施粉黛,看上去嬌媚多姿,平添了幾分女人韻味。十女九愛美,無可厚非。

我就沒想到,事出反常必有妖。

直到代海把小蓮與人私會的照片拿出來,交到我手上,我才如夢初醒,一切疑竇叢生的跡象剎那間明朗……

我在胡思亂想中睡着了。睡意朦朧中,女兒被人抱走了,“爸,爸,爸爸呀--”女兒搖着小手,在向我呼救。我拼命追趕,卻怎麼也追趕不上……醒來,淚水打溼了衣衫,喉頭格外堵得慌。

我決定找到女兒。小蓮有外心了,可以不要,女兒卻是我的心頭肉,離不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通過一天的努力,總算找到了。小蓮定居在仙閒居88號別墅。乖乖,一聽這名字就羨煞人,仙閒居,閒雲野鶴,神仙也向往的地方啊。

還別說,還真有點仙氣兒,飛檐,走廊,森林,花園,別具匠心。行走其間,有山,有水,花香,鳥鳴,分不清樓在林裏,還是林在樓中。真個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清晨薄霧繞林,中午陽光明媚,光線充足,把個小區設計成與大自然融爲一體,不能說不是鬼斧神工。也可想房價該是多高,能在這兒居住,該是多麼有錢,或者,身份該是多麼顯貴。

我象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今天是開了眼界了。

找到了地方,鎖定了人,我反而不急了。

我開始包裝自己。蓄了胡,剪了發,戴了個大墨鏡,墨鏡是深茶色的,看不到裏面,再配上大口罩,包住了眼和整個臉。對我來說,包住了眼睛和臉,就等於改頭換面。還別說,人立馬精神了許多,人靠衣裝馬靠鞍,一點兒不錯。此時的我,少了儒雅,多了戾氣,再加上增高鞋一穿,往日形象大改,就是站在小蓮面前,怕也難以分辨。

臨時起意,爲了檢驗一下自己的裝扮,我特意到小區轉悠了一圈,並在小蓮走到跟前的當兒,一膀子撞她一個趔趄。

“神經病呀。”小蓮丟下一嗓子,走了。

居然沒有理會。

也就是說,沒發現是我。

我在小蓮住的別墅旁租了套房子,第六層,透過高倍望遠鏡,可以居高臨下實施監控。對面,小蓮只要不拉上窗簾,她的一舉一動,都會暴露在我眼前。一旁,照相機也已架好,長焦鏡頭打開,隨時可以抓拍現場。我倒要看看,小蓮要玩哪一套!

讓我沒想到的是,代海居然來了,並且來得非常快。我去車站接他。老遠,代海就一臉憨笑:“哥,我來了!誰叫我是倪也的狗,不,倪也的狗腿子呢!”

“誰是狗,誰是狗,誰是你爺的狗!”我也是難得的快活,跳上前去,一下彈了他一個腦崩。

“不是你爺,是倪也!我是倪也的狗!”代海趕緊解釋。

“還說,還說!還說你是你爺的狗!”

代海捂了腦殼,躲閃着在前邊跑,我在後面追。一高一矮在車站前嬉笑打鬧,使得許多人引頸而笑:這年月怪了不是,兒子打老子!

之後的幾天裏,我天天在窗前瞭望。看着小蓮和一胖一瘦兩個男人在小區裏進進出出,我的心倍受煎熬,恨得牙根子直癢癢,渾身戰慄,直想衝過去,撕了她,吃了她,這些個不知廉恥的狗男女啊!但理智告訴我,我不能衝動,我要抓住證據。

而證據又不是輕易能抓得到的。三人僅僅只是一塊兒出出進進,說說笑笑。到了夜晚,小蓮和女兒紅睿睡一間,兩個男人睡一間,互不打擾,各不侵犯。

姦夫淫婦不住一屋,這究竟鬧的是哪一齣?

像個特工一樣,我緊密監視着對面別墅的動靜。還別說,這一監視,還真發現了蛛絲馬跡。

已經是深夜了。路燈象夜的眼,在一眨不眨的緊盯路面,和路面鬥法。此刻,我在緊緊盯着對面。

對面,別墅裏,靜悄悄寂然無聲,也無人走動。燈滅了。燈又亮了。女兒紅睿醒了,起夜。邊揉惺忪睡眼,邊走。睡眼朦朧中,一膀子撞翻了花樹,花樹倒了,砸爛了魚缸,魚缸裏的水嘩嘩流了一地。一時間,整個別墅裏“砰啪”,“哎呀”,“嘩嘩”,好一陣慌亂。驚醒了小蓮。跑過來一高一矮兩個男人。

女兒紅睿哭了,魚缸的碎片紮了腳,流血了,女兒暈血,一見血,暈倒了。

我那個急。幾步竄出屋去,卻是剛到電梯就停住了腳,剛要按電梯按鈕的手也隨之打住。我不能去,不能前功盡棄啊。我抱住頭,蹲下。連女兒都保護不了,我他媽還是人嘛!

等再次回到窗前,對面,別墅裏已經安靜下來,小蓮和一高一矮三個人,鑽進停在門前的白色邁凱倫裏。

兩男一女深夜外出,還連女兒也不顧了,這是要幹什麼?莫非,要躲出去行那淫蕩之事?好哇,狗日的姦夫淫婦,我看你們能躲到哪裏去?

由於憤怒,我渾身顫抖,迅速下樓,發動租來的破吉普。代海也攆下樓來,在下一個臺階時一腳落空了,趴倒了,一隻手胡亂揚着叫我:“哥!哥!帶上我!”我哪裏顧得上他,一踩油門,破吉普一頭竄了出去,緊緊咬住邁凱倫。

也許是第一次跟蹤,我沒有經驗,跟得太緊,好像被發覺了。有好幾次,邁凱倫都是突然開到路邊,突然停下,又或者突然調轉車頭,奔向另外一個路口。

這顯然是在試探。

我憤怒得臉色烏青,沒有注意這點,只顧追趕。

邁凱倫突然加速。左轉。

我急忙左搖方向盤,猛踩油門,窮追不捨。狗逼的姦夫淫婦,想甩掉我,沒那麼容易!你上天,我就上天,你入地,我陪你入地,追到牛屄窟窿裏我也不放過你,我倒要看你能躲到哪裏去。

我咬着牙,發着狠,車子一個顛簸,咬爛了腮幫子,一股血腥味刺激着我的大腦,好個狗男女,來吧,爺給你來點兒更刺激的吧。

我大腦一熱,失去了理智,被追的人既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還存啥善心,衝上去,撞上去,撞死姦夫淫婦,撞死他們個狗孃養的!

我將油門一踩到底,馬達劇烈轟鳴,吉普車一下象個醉漢,抖動着猛烈向前衝去。吉普車快,卻快不過邁凱倫,邁凱倫4.0升雙渦輪增壓McLaren V8發動機,性能太過厲害,從0-100公里加速不到三秒鐘,時速達到200公里/小時則僅爲6.7秒,輕而易舉的躲開我,超越我,在前邊優哉遊哉了一陣。然後,打了一個彎,在快要到達十字路口的一剎那,加速!疾馳而去。

糟糕,十字路口綠燈轉紅燈!我也是追紅了眼,車開得得太猛,剎車不及,偏在這時,橫向一輛桑塔納也在搶道,一下從我車前衝過,前面過去了,車尾在劫難逃,“咣”的一聲,撞上了,使得桑塔納滴溜溜圍着我的車子轉了一圈,最後斜刺刺開到了一旁的路邊。

桑塔納司機大難不死,火往上撞,打開車門罵咧咧跑過來。我一看,乖乖隆嘀咚,那象小山一樣的塊頭,走起路來“咚咚”作響。好漢不喫眼前虧,我靈機一動,趴在方向盤上裝死。也幸虧頭被磕破了,血流了一臉。大塊頭過來一看,出人命了,“娘哎”一聲,拔腿就跑,車也不要了。

我大難不死,也是心有餘悸,哪裏還敢停留,開車回家了。至於以後交警傳喚,以後再說吧。我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回到家,看我滿臉是血,代海嚇得不輕,拉着我問這問那,說話也有點兒磕巴:

“哥,哥,你怎麼了呀,你沒事吧?你渴了吧?你餓了吧?”圍着我亂轉。

我被轉得有點兒暈,我說:“煩不煩,能不能讓我安靜點。”

見我發脾氣了,代海訕訕着到一旁的沙發上看電視去了,看着看着頭一歪,睡着了,打鼾,放屁,還磨牙。

我知道自己魯莽了。

直到後來靜下心來,我才驀地想到,女兒暈血,放到牀上休息一下就好了。他們此時外出,眼瞧着手上拎只箱子,明顯是要去進行什麼交易,只是我當時腦子熱,想的邪,一陣蠻幹給攪黃了。

那麼,他們在幹什麼?他們要做什麼交易?一連串的問號,攪得我頭疼欲裂。看了一眼代海,他此刻躺在沙發裏,已經睡熟了,沒心沒肺的樣子,哈喇子在嘴角掛了長長一溜子。電視還在開着,裏面,一個小娘們在和一個老男人跳着曳步舞。

我走到窗前,把着望遠鏡仔細搜尋對面的別墅情況,心中忿恨難平:放着安穩日子不過,小蓮,你這是找死的節奏啊。

現在五點多了,小區裏,鳥鳴,狗吠,愛早起的人們開始散步了。而對面別墅裏,依然靜悄悄地,沒有一絲兒動靜,甚至連窗簾,也沒有拉開。也許,此刻,小蓮還在睡懶覺,還有就是,也許昨夜我的一番舉動,把他們嚇住了,不敢輕舉妄動了。

不對,往日裏,這窗簾早就拉開了呀。況且,今兒個不是星期天不應該睡懶覺。我頓感不妙,再去找那車,白色的邁凱倫已不見了蹤影。

狗日的,給我玩了個金蟬脫殼,早就跑了呀。

我急忙衝下樓去。

剛出樓梯口,邁凱倫回來了,胖子下車,左手拎着一塊肉,右手拿了兩把青菜。

原來是買菜去了。我長舒一口氣,轉身,上樓。

再次趴回窗前,瞭望着對面,一整天,都沒有小蓮的蹤影,難道小蓮不在?或在哪裏躲起來了?

我看得累了,索性不再張望,坐回到單人沙發上。坐着坐着犯困了,一條腿斜跨在茶几上,脖子歪擠在沙發角落,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睡熟了,身子不得勁了,不知怎地腚一滑,落地了。“咚”的一下,屁股摔得生疼,疼醒了。我抹了一把嘴角掛着的哈拉子,一扭頭,就這麼一扭頭,瞬間,我的眼睛瞪大了。

對面,別墅裏,一盞燈,驀地亮了!出現了人影。我這一睡就是一天,莫非是小蓮,夜晚回家了!我立時睡意全無,跑到窗前,拿起望眼鏡,但是窗簾隨即被拉上了。我急了,但急也沒用,有窗簾隔着,隱隱約約,朦朦朧朧,裏面有人,象皮影一樣在屋子裏影影綽綽晃動。這些人在幹什麼?看不清。

我跑下樓去。

我在別墅外轉悠。別墅有外牆,是木樁那種,這當然攔不住我,問題是進了院,怎樣才能上去。我仰着腦殼,望二樓那微弱的燈光。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腦海裏升起:爬牆。別誤會,我不是壁虎,我沒壁虎那能力,我是說,順着牆上外掛的水管子往上爬。

說幹就幹,我越過木柵欄,抱住管子往上爬,管子滑,好在隔一段有一個固定管子的白鐵圈,腳蹬在上面,勉強能上去。

就這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上到了二樓的窗臺。所謂窗臺,就是一圈有鐵柵欄的那種,我也不知道是放空調外掛,還是看風景或幹啥用的,總之我是站在了上面。上面並沒有空調外掛,也許還沒有來得及安裝空調吧。哦,扯遠了,且不去管它。

窗子是雙層玻璃,玻璃是鋼化隔音的那種。沒安裝防盜窗。裏面反鎖上了,打不開,好在能聽到聲音。但聲音是在另一間屋子,聽不太清,耳朵貼緊了窗子的縫隙,依稀能聽到嗚哩哇啦的爭吵聲。

我在外面急得抓耳撓腮,心癢難耐,卻一時又無可奈何。

直到兩人進了這個房間,他們烏里哇啦的說話才聽得清楚一點。是那兩個外國人。說的話全是他們自己的語言,好在我幾年大學沒白上,從他們喋喋不休的爭論中大致聽出,原來他們是國外敵對滲透勢力,要炸燬什麼G站,破壞我國的科學發展。而這座G站,比目前的頂尖科技天眼和北斗導航要厲害得多,它融匯了航天通訊精華,一旦成功,將會領先世界二十年,任何國家的任何地方都將會一覽無餘,不存在任何祕密。但是目前還在科研階段,爲了不引人注意,這個地方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只在外圍加強戒備。不料還是被國外敵對滲透勢力知道了。可是,沒有內應,他們進不去,而能領他們進去的那個人,卻在前天,因涉嫌犯罪被移送司法機關了。當然,這正是小蓮所爲。這樣看來,小蓮,就是爲了打進國外敵對滲透勢力內部,與國外敵對勢力虛與周旋?我有點兒暈,又爲事情的真相大白而釋然。心底裏油然泛起絲絲的暖意和陣陣自豪感。

但是,此刻,看情況有些不妙,小蓮似乎被發現了,似乎落在他們手上了。

“弄死他!”咬牙切齒的聲音陡然傳來,讓一時走神的我打了個冷戰。原來瘦子一把拉開了一扇玻璃窗,探出頭來。

壞了,被發現了!我一驚,想跑。卻一時又下不去了。我恐高,剛纔一急上來了,現在卻怎麼也不敢下去了。可不下去又不行,如果被發現,打起來,以我目前所處的環境,肯定沒有半點兒好。好漢不喫眼前虧,跑,趕緊跑,越快越好。

趁他沒看清,我翻過窗臺的鐵柵欄,抱住水管子。萬不敢往下看啊!心裏告誡着,可還是不由自主往下一看,這麼一看不當緊,腦袋卻“翁”的一聲,漲大了。下面漆黑一片,就象一個無底洞,要將我活活吞噬。手發麻,腳發軟,不聽使喚。

哪裏還能抓得住管子!身子一仰,掉下去了。我眼睛一閉,心裏一涼:“完了。”

這感覺瞬間被凝固了。

身子重重落了下去。不知爲什麼,卻是屁股先着的地。屁股下是花草,地很軟,砸了個坑。即使這樣,我還是疼的齜牙咧嘴,眼冒金星,好大會兒沒能動彈。

再看樓上,燈滅了。瘦高個男人跑下來了。我猜想肯定會跑下來,這麼大的動靜,不跑下來纔怪。我顧不得疼痛,一骨碌爬起來,越過木柵欄圍牆,趴在不遠處草叢裏。果然,瘦高個男人跑下來,先到窗下,後又在四處搜尋了一番。大概怕驚動物業的保安,院燈沒開,只用手電筒四下裏亂照,照了一會兒,沒發現啥情況,就又上樓去了。

顯然,他沒有發現我。但沒發現不等於沒猜到。那麼大個坑,花叢倒了一大片,心裏沒想法那是不可能。

樓上再沒有開燈。但不開燈不等於沒事。這男人一定警覺了。狗急跳牆,對,狗急了尚且跳牆,那麼人呢,人一旦急了眼,啥事都能做出來。

剛纔,瘦高個男人說什麼來着:弄死他,弄死誰?他說這話時,顯然沒有發現我,不是我。那麼,這句話對誰,對小蓮?還是對我女兒?我胡亂的猜想,心裏不由焦急起來,小蓮她們到底在沒在樓上?瘦高個男人如果要對小蓮動手,我女兒可不會例外!

我冷汗涔涔,要報警,可一摸兜,手機沒了,可能是剛纔墜地時丟了。想回去叫代海,又一想代海去了也是白給,還不如我先悄然探看一番,然後回頭再說。

情急之下,我顧不得身上疼痛,馬上翻過木柵欄,進院。樓門沒鎖。大概這男人回去得急,忘鎖了。

看來,這棟別墅已經改造,一樓,前面是客廳,後面是倉庫。倉庫門關着,我試圖看清倉庫裏面的東西,可黑乎乎一片,看不見。我摸上樓去。二樓也已改造,前面住人,可做掩護,又可做瞭望哨,後面則成了一個大廠房。廠房裏凌亂不堪。沒人。屋角邊堆着麻黃草。細心的讀者可以在百度裏搜到,麻黃草是一種特有植物,只有細細的莖稈,沒有葉片。它的地下根可深達七米,牢牢的固住泥土,只要一次充足的補水,它們就可以在零降雨的情況下生存六個月。另外,從麻黃草的莖稈裏可以提煉出一種化學物質——麻黃鹼,它就是製造頭號毒品——冰毒所必需的原料。我幾年大學不是白唸的,這些我當然知道,那麼,他們這就是在製造冰毒了?好啊,如此最繁華的地段,豪華的小區,在做如此違法勾當,這是燈下黑啊!

我找了個塑料袋,將冰毒的半製品裝了一部分。裝好,趕緊開溜。

此刻,樓上,象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切靜悄悄的,寂然無聲。我提着步子,躡手躡腳,兩個耳朵支棱着,大腦提到百分之二百的警覺。我不敢大意,怕稍有不慎,將會前功盡棄。

但很不幸,還是被發現了。

燈猛地亮了。使得我剛邁進客廳轉向樓梯口的腳,一個前,一個後,一下定格在那裏。好在我大墨鏡扣在臉上,沒讓人看出我心中的驚濤駭浪。

此人就是我在列車上遇見的胖子!

我在危險來臨的這一刻,收住了心神。此人手持菜刀,看樣子小有武功。我也有。幼時,因爲矮,總受人欺負,被爹孃送去了少林寺學武術,可惜不是練武的料,沒練好。後來上了大學,不練了,武功也就基本廢了。我武功雖然不怎麼樣,但應付這個人,應該不成問題。況且我雖略低於他,但有增高鞋加持,只要不率先動手,諒他在沒摸清我的來路之前,不會貿然出手。

果然,這胖子一手持刀,一手虛揚,丁字步站立,神情戒備。我不動,他自不動。我不語,他也不語。一時間,兩人大眼瞪小眼,象兩隻鬥架的公雞,瞪上了。

在我緊急思考如何一招制敵的時候,冷不防背後一聲大吼,後腦勺猛一疼,被人偷襲了。我身不由己的晃了幾晃,再晃了幾晃,頭暈,目眩,腳下不穩,增高鞋也被甩掉了,光着腳,“噔噔噔”,一頭栽向一樓!只聽耳旁“咣噹”一聲響,頭撞上扶手了,身子一歪,便失去了知覺。這是身子矮的好處,身子高了,那1.10米護欄將會形同虛設,便要一頭栽下樓去,也就腦袋開花死翹翹了。可見矮有矮的好處嘛,個矮還救了我一條命吶。這是我後來最爲慶幸的事。閒話少敘。

我是被一桶涼水兜頭澆醒的。醒來後,後腦勺的傷口被水浸得生疼,不由輕輕呻吟了一聲。這纔看清眼前站着兩個人,一高,一矮。高的瘦,矮的胖,正是我在列車上遇見的兩個外國人。

此時,我手與腳被綁於後背,掙開不得。

“好小子,抄爺的後路來了,說,你是幹啥的?”矮胖子持了個擀麪杖,擀麪杖上有血,看來,我就是被這擀麪杖給敲的。胖子中國話相當流利,如果不仔細聽,聽不出舌頭有半點兒打卷。

我倒是頭有點兒懵,舌頭直打卷:“我是倪也,我是周小蓮的男人。”

“什麼?”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倪也。”

“好小子,到了這份上還來充爺!”

胖子勃然大怒,用棍敲打自己的手面,惡狠狠走了過來。

好漢不喫眼前虧,我馬上改口:“不是不是,我是說,我是來偷東西的。”

“呵呵,好小子,編,編,你就編吧!”

胖子走到我的近處,一棒打來。被我就地一滾,躲開了。但躲開了第一棍,第二棒卻結結實實打在了臀上。我那個疼啊。我倒吸一口涼氣,大喊:“快來人啊!”

“喊!再喊我打死你!”

“不喊,不喊。有話好說。”

“好,我問你,剛纔爬窗戶的是你小子嗎?”

“是。”

“沒看見有人嗎?”

“看見了。”

“看見了你還敢來偷東西!”

“不,不敢,下次不敢了。”

“沒有下次了!”

我的頭一痛,一股熱熱的血流湧出來,再次暈了過去。

不知到了什麼時候,感覺身子忽忽悠悠在動,騰雲駕霧一般。

稍微清醒一點,發覺被塞進了車子後車廂,手與腳仍被倒捆着,肚子朝下。車行在柏油路上還好些,但是一下土路或遇上磕絆,我的頭臉便會不停與鐵板親密接觸碰撞,碰撞得血流滿面。我試圖翻過身子,想仰面朝上,無奈,總難實現,只好側着身子,倚着車幫。這樣稍好點。

他們這是要幹什麼,殺人滅口麼?應該不會,我沒有對他們形成威脅,不至於要了我的命。哦,對了,毀屍滅跡,可能是見我死了,要拉到野地裏埋了。不行,無論如何,我得想法逃出去。

憑感覺,車子拐了好幾個彎,似乎快到了一個什麼地方。森林?荒野窪子?亦或是別的什麼地方。算了,不去想了,逃命要緊。可是,在這個有限的空間裏,兩隻手想要解開繩套,似乎不太可能。四下裏又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只有繼續解繩。我心情緊張,不斷安慰自己:“不緊張,不緊張,我不能緊張。”可越是這樣越緊張,越緊張手越抖。我那個急呀。直急得滿頭大汗也沒有解開。

“吱--”車子一個急剎車,停了。使得我身子一下從這面,撞到另一邊,腳一蹬,竟開了一道繩。有救了。我一下欣喜若狂。

正在這時,後車廂被打開了,我眼前一亮,心也隨之冰涼。瘦高個探過頭,摸了摸我的身子:“哎,這小子好像沒死。”“管他嘞,扔了再說。”矮胖子就拉住繩子往外拖。拖到地上。在我身子骨猛一疼的當兒,透過夜色,看到眼前有一條河,我們在橋上。

此刻,矮胖子抱頭,瘦子抱腳,擡起來,要往下扔。我還不想死啊。我想掙扎,卻渾身僵硬。我想喊叫,卻是幹張嘴,叫不出,象鬼壓了身一樣。再說不張嘴也不行,嘴裏還塞着東西吶。我滿臉驚恐,感覺就如待宰的羔羊,無助的看着刀割斷了脖子,在胸膛“刺啦啦”劃過,劃破內臟,卻再也無力阻擋,難以反抗。

但兩人哪裏能顧及我的這些感受,擡起來,往後一悠,再往前一扔,高過橋欄杆,扔下河去。

我腦子剎那間缺氧。但是,繩子卻在我本能的劇烈掙動中開了,散了,我隨之就象一個高空落下的重物,“嘭”地一聲落進水裏了。好在,我會幾下“狗刨”,浮出水面,一把劃拉掉臉上的河水,掏出嘴裏的東西,往岸邊“刨”去。

橋上,兩人藉着月光,一看“失手”了,人遊向岸邊了,慌忙鑽進車裏,往岸邊猛開。

看他們去了岸邊,我哪裏還敢再去,轉過身去,遊向河心,朝對岸飛奔。

殊不料,我快,他們更快,車到河對岸,下車,抱膀,死神一樣望着我。而此刻,我已是筋疲力盡。上去就是送死,不上去離死也不遠。我急得直呼“救命”,可在偌大的夜空中如一滴水落進海里,起不到半點效應。況且每叫一聲,我都會喪失一分力氣,此刻對於筋疲力盡的我來說,尤其珍貴。萬般無奈之下,又往河心奔去。

我劃得很慢,腿象鉛一般沉重,擡不動,還得必須擡,因爲只要一停,我就會葬身河裏。而除了“狗刨”,其他我什麼都不會。

但我還是試着仰泳,也許本能是人的天性,雖然喝了幾口水,最終還是掌握了平衡。這下,恐慌沒了,心裏好受了,我只需就這麼躺在水面上,待到天明瞭,就會有人了,萬事大吉了。因爲我透過朦朧的霧氣,看到這不是大河,這是湖,人工湖,不大,也就千把頃模樣。到了天明,散步的,遊玩的,就會絡繹不絕。

生命有了安全保障,我還怕你個球。在水裏悠哉遊哉的躺着,我那個得意,毫無由來的想笑,心說:“下來呀,下來呀,狗日的有種你下來呀。”甚至衝他們吐舌,擰眉,畫眼圈兒。這他們當然看不到,我就是高興,就這麼胡亂的做了。

總浮在水面不沉,透過月光,岸邊的兩人看得不明就裏。兩人也許是商量了一會兒,或是爭吵了一會兒,總之,瘦子下水了,朝我這邊游過來了。

我一驚,一下翻了身,沉入湖底,連着喝了幾口水,才掙扎着浮上水面。這時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跑吧。我充分發揮“狗刨”的巨大潛力,猛跑,當然是越快越好,越快,他們越是抓不到。

爲了活命,我也拼了。

但任我怎樣“刨”,兩條腿短的缺陷還是出來了,與高個兒相比,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在一個層次。我快,他更快,一個下潛就是幾米,再一個下潛,又是幾米,眼看着離我就剩十幾米的距離,快被抓到了。這下,我可真怕了,急了。

狗急跳牆,我急了也是啥歪點子都想得出,我朝水草多的地方劃去。當然是有選擇性的往淺水草裏去。

我腿短,遊的慢,但到了有水草的地方就凸顯出優勢了,水草纏的少,一抖摟就掉了,纏不住。而高個兒卻慘了,腿長,在一把就要抓住我而沒抓住的當兒,被水草纏住了,拔都拔不出,越拔越纏,嚇得嗷嗷直叫。好不容易脫身了,再也不敢游過來了,眼睜睜看着我慢慢消失,慢慢遊向岸邊。

岸邊,是森林公園,公園裏黑黢黢一片。

鑽進了林子,我的心也隨之放進了肚子。

我向森林外走去。

頭很沉,有點暈,起熱了,可能是頭部傷口發炎了。我很想回家去睡覺,哪怕就一會兒,可是我不能,我隱約覺得不是那麼簡單,第六感覺告訴我,小蓮就在車上。我突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汽車走的是盤旋山路,爬上山頂,應該能看到汽車方位,幸運一點的話,追上也許不是個問題。我立馬振作起來,發揮兔子腿功能,迅速爬上山脊。我要和時間賽跑,追上汽車。

果然,透過山中的小樹林,可以隱約看見汽車在前方的山腰間盤旋,接着一拐,隱沒了深山。

我急忙沿着山脊追過去,卻一時哪裏還能看到汽車的蹤影。森林莽莽,濤聲依舊。儘管我很不甘心,汽車,還是被我跟丟了。

月亮被烏雲遮住了,森林一片幽暗。

我很沮喪。

驀地,一聲熟悉的尖叫。那是一種被堵住了嘴發出的“嗚嗚”尖叫。

我立馬停住了腳步,躲於樹後,一慌,腦門差點兒撞在樹幹上。我趴在草叢裏。

小蓮的聲音!透過草叢和樹枝的空隙,我看到小蓮披頭散髮被綁着。小蓮身後,一左一右站着兩人,瘦的高,胖的矮,正是將我丟到河裏的那兩人。

不是冤家不聚頭,太巧合了,巧合得象電影鏡頭裏的故事一樣。

我怒火沖天,想衝過去。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憑我這個五短身材,上去了也是白給,一腳就能被踢飛了。

怎麼辦?我緊急思考着。如果有手機,我會毫不猶豫與公安聯繫,可惜,此刻,我什麼也沒有,連件應手的傢什也沒有。

一個大漢從車裏下來,背對着我,走向小蓮,得意地桀桀怪笑。聲音很熟,竟是代海!

我頓時目眥欲裂。朋友妻,不可欺,沒想到狗日的代海狼心狗肺,不知啥時候做了國外敵對勢力的幫兇。代海以前的對我好,都是別有用心啊。不用說,照片也是被他“蒙太奇”了。

我兩手撐地,一腳在後面蹬住樹根部,就象運動員臨跑前衝刺一樣,就要衝上前去,與代海拼了。

正在這時,代海大叫一聲,原來被小蓮一腳踹在襠裏,疼得他在地上接連打了幾個滾。胖子和瘦子一左一右按住了小蓮,將小蓮固定在鐵塔之下,然後,要去車裏取出炸藥,企圖引爆炸藥,炸燬鐵塔。而鐵塔,正是我國那個偉大的工程,敵對勢力要破壞的G站。

在瘦子去開車門、胖子低頭去抱炸藥的當兒,我衝過去,一拳砸向瘦子頭部。瘦子猝不及防,撞倒了胖子,兩個腦袋都磕在車上,再被我乘勢一推,兩個人疊壓在了一起。

趁這個當兒,我趕緊去解小蓮的繩子。解了一半扭回頭,見二人還沒有爬起來。瘦子在上,胖子在下,兩人象個屎殼郎一樣,仰面朝天胡亂動彈。瘦子一隻胳膊被車門夾住了,好象斷了,在胖子身上疼得直呲牙。胖子胖,怕壓,被壓得張大了嘴巴,不,是嘴巴歪向一邊,頂住車門了。形成瘦子壓着胖子往外拉胳膊拉不動,胖子被壓得嘴巴頂住車門想動動不了。

一時間,兩人竟相互卡住了。

這個時候,代海正在一旁處理受傷的襠部,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有些懵,猛然站起時頭撞在前車鏡上了,也許撞得狠,有點兒暈,意識出現障礙了,一時定住,象看耍猴一樣看我們,沒動。

天賜良機!就在這一瞬間,我扭過身去,一拳擊中瘦子的太陽穴,瘦子頭一歪,軟塌塌倒了。我抓住瘦子的頭撞向胖子,胖子登時暈了。

我面對代海。一對一。

代海瞪大了眼睛。他們被襲擊了,而襲擊他們的,竟是他最不屑的“三寸丁”。看來,他也有走眼的時候,陰溝裏翻船,輪到他了。

我對這小子恨極,欺辱我妻,夥同外國人危害中國,真他媽不是玩意兒!

我也是急了眼了。

人一旦拼命,便會爆發出無窮的力量。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代海還在愣怔的當兒,我“噌”地躍上車頂,一腳踢向代海腦門。代海往後一閃,躲過了一腿,卻沒防是個連環腿,前腳過去,後腳又到,一下踢在他的臉上。疼得代海忍不住大叫了一聲,往後“噔噔噔”倒退幾步,被凸起來的樹根一絆,頓時跌了個仰面朝天。

但我哪裏容他站起,緊跟着跑上前去,一腳踏住他的胸腔,反而被他趁機抱住腳,一個摔趴,將我摔了個頭暈目眩,動彈了幾次都沒有起來。

趁此機會,代海點燃炸藥,跑了,也不顧同伴了,獨自一個人,要向他的外國主子邀功去了。但是他在轉彎的當兒,由於跑得猛,一腳懸空,頓然跌下了山崖。

感受着代海駭人的慘叫,我眼前的炸藥引信在茲茲作響,刺激着我緊張到幾乎要崩潰的大腦。

我動彈不得,只有瞪大眼珠子徒勞的看着炸藥引信不停的燃燒,一點一點往前燃,眼看就要燃到終點。

此刻,我縱然有一萬個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我眼睛一閉,隨它去吧。

千鈞一髮之際,小蓮掙脫繩索,撲過來,抱起炸藥扔下山崖!一撲,一扔,電光石火一瞬間。

炸藥轟然爆響。一股巨大的汽浪將山石掀了老高。

劇烈的爆炸聲將胖子震醒,他鑽進汽車,猛轟油門,碾向小蓮。在將要碾到小蓮而沒碾到的那一剎那,由於車開得猛,車頭撞在小蓮身旁的樹上,車翻了,起火了,油箱轟然爆裂,一股巨大的火浪猛然掀了老高,接着落在了地上。碎裂物擊倒了小蓮,使得她瞬間被淹沒在熊熊火海里!

我欲動不能,那團火刺拉拉燒得我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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