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古稀感慨多(20)

年近古稀感慨多(20)

問世間,誰弱又誰強

後來我才發現,即使成了作家,藝術家,也還是與“草根”同列。水漲船高,人的地位高低也是相對的。三毛在牛師長眼裏是“小把戲”。牛師長在老蔣眼裏也是“小把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金木水火土,一物降一物”,這大概就是宇宙的相對論。十來歲的三毛似乎沒有弄明白,牛師長怎麼可能是“小把戲”;而具有大學本科學歷,又教了35年初高中語文的我要是也沒有弄明白這個問題的話,就有點滑天下之大稽了。“小把戲”“大把戲”,都是“把戲”,都是被玩弄的小角色。是“把戲”,就會有故事情節,就會有悲歡離合,就會有愛恨情仇,就會有思想主題,總之自傳類的文章還是有內容可寫的。

然而,真的動筆寫了還真的犯了難,還真的不知道有什麼可以大寫特寫的東西。有點作文常識的人都知道,寫作的主要問題有兩個:一是寫什麼,二是怎麼寫。“寫什麼”是要有內容,有題材,有主題,也就是要做到言之有物,言之有理,言之有情,遵循的是反映論規律。“怎麼寫”是要藉助於一定的表現形式,講究的是方法,是技巧,要做到言之有序,言之有法,言之有文,遵循的是表現論規律。翻一翻我的家史,幾乎找不到有“亮點”的題材。我的祖先既不是飛將軍李廣,也不是詩仙李白,更不是宰相李綱,而是普普通通的草民,除了面朝黃土背朝天,就沒有什麼可圈可點之處。我的祖父既不是能斬將搴旗的任俠武士,也不是能廕庇子孫的王公貴族,更不是振臂一呼“天下雲集而響應”的起義領袖;而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農民,老人家晚年貧病交加,在我出生3個月的時候就與世長辭了。我的父親既不是炸過碉堡堵過槍眼的人民英雄,也不是學富五車著作等身的學者文豪,而是一個在夜校的掃盲班裏認識了幾個漢字,在糧站的門市部裏站到退休的普通工人。總之,我的前輩們都是凡人,沒有可“秀”的資本。我本人又當如何呢?用三個字概括就是:不爭氣;用四個字概括就是:很不爭氣。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出身卑微低賤,經歷平淡無奇。23歲才趕上恢復高考制度,糊里糊塗地上了個師範類專科學校,畢業後一直在學校裏教書。

“人類靈魂工程師”原本是對作家的美稱,後來被引用到教育界,說“很多教師常常忘記他們應該是教育家,而教育家也就是人類靈魂工程師”。說得好聽,實際上教師就是“孩子王”,沒有幾個人看重這個職業。中國古代就有民謠說:“家有二斗糧,不當孩子王”。一位同行好友無限感慨地對我說:“教書是讀書人的末路”。我知道這句話是針對孔子說的,但對我和像我一樣的廣大教書匠也很適用。我最大的官只做到班主任、年級主任——其實這都不是官,只是因爲稱呼裏有“主任”的字樣,就暫且拿來給自己臉上貼金而已,聊勝於無嘛,反正吹牛又不繳稅——教書掙來的錢除去養家餬口的開支以外,也沒有多少結餘,曾經無奈而又慚愧地向孩子們檢討:“你們不是G二代富二代拆二代,這是我的過錯……”(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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