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包水餃——你好,我也會好

這是我第一次獨立完成包水餃,感動的流淚。在我過往的體驗裏,我是不擅長做飯的,也不喜歡,爲什麼呢;這是母親對我的培養,我是爲掙錢而生的,更準確的說是爲了給母親掙錢而生的。

所以,在我掙到人生的第一筆錢之後,買了房子買了車子之後,我整個人生的信仰瞬間倒塌了,我不知道再爲什麼而活着。在我最原始的本能裏,我決定辭職,回到一無所有的狀態,想去體驗一下童年裏那種貧窮的掙扎,我希望自己能完成0到1的轉變——更極端的表達是,我想更改父母的版本,更改父親的版本。失敗是必然的,沒有人可以更改別人的命運。

在我覺察到我僅僅是母親掙錢的工具之後,果斷的與母親分離。可是與母親從未分離相伴四十載中,我啥也不會幹,眼高手低的那種。給孩子做的飯也很簡單,除了西紅柿炒雞蛋,就是火腿炒米飯,或者西紅柿雞蛋麪,水餃也喫過幾次都是買的速凍的,孩子說不喜歡,就是喜歡喫自己包的水餃。

對於做麪食,我是有抗拒的,太麻煩了。在我母親給與的長年累月的薰陶中,我是不能在做飯中太麻煩的。“人生不值得,你一定要對自己好。”這是母親對我的人生勸誡。我一直都對自己挺好的,以至於在我結婚十一年之中,我從來不曾看到我老婆的存在,我一直都只顧着對自己好,然後飄然的走向虛無。

‘一定要對自己好’是沒有錯的,但是前提是人生值得;怎樣才能對自己好呢——因爲只會對自己好,每個人都對自己好,所以夫妻二人近在咫尺卻成了遠在天涯;‘你希望別人怎麼對你,那麼你就以什麼樣的方式對待別人’,這是我從母親的世界裏分離出來得到的感受;我開始明白,‘人生不值得,你一定要對自己好’,這是母親的人生寫照,但不是我的寫照;我的人生是可以‘你好,我也會好’的。

‘你好,我也好’,這是我最近的覺察;人生唯有如此,才能走向更寬闊的路。

今天老婆不上班,我們在家裏進行了母親回老家之後第二次大力氣的斷舍離,將母親在門口辛苦用木棍和繩子捆綁起來的鞋架全拆掉了,也扔掉了大部分的沒有用處的東西。老婆順便收拾了一下客廳裏母親放置的大大小小的框子,也卸載了部分的置物架。這空間一下子就空曠了許多。感覺非常愜意。

雖然我倆收拾東西,累的滿頭大汗,但看到勞動成果也算心曠神怡吧。從上午十點一直收拾到下午兩點多,中午都沒有休息。簡單的吃了些水果,老婆說累了,到牀上休息了會,我緊挨着老婆,有種想哭泣的感覺。十一年了,感謝老婆大人對我的包容不離不棄,我開始能體會到自從離開母親之後的一點兒自由,開始不那麼恐懼了。

雖然母親表面上很少朝我大喊大叫,直接漫罵我,但是我知道,我內心深處是很害怕母親的——這種害怕,不是身體層面的聲嘶力竭,而是潛意識層面的‘生命契約’——我是爲你而活着。

‘我是爲你而活着’——所以你的一切都需要聽從於我,不敢有一丁點兒的怠慢。最後我從大有前途的工作崗位上辭職,回到一無所有的狀態,也是母親潛意識的規勸——‘你不如你妹妹,我希望你們能距離近一些’。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這是母親自己潛意識的心聲,這是她的母親對她的教誨和詛咒——‘你的哥哥身體弱,雖然我不喜歡他,但他是長子啊,我們不能沒有他,必須嬌慣着他。’母親一遍一遍的在我耳畔絮叨着她和大舅的故事——‘你姥姥一點兒也不喜歡他,但是他是老大啊,鼻子臭割不掉。’

現實是什麼呢?

現實是,你相信什麼,你就去驗證什麼。

現實是,舅舅真的實現了姥姥的預言——好像有點兒怕老婆,也有點兒不孝順,但是真的很有錢,對待自己的子女也非常負責任;而母親呢,她似乎活在自己的春秋大夢裏,每一個人都無法理解她,我相信她自己也無法理解她自己,她一直都覺得‘姥姥喜歡舅舅是因爲鼻子臭割不掉’,於是她對我父親的理解也變成了‘鼻子臭割不掉’。

母親是相信‘鼻子臭割不掉的’,也許她是通過相信姥姥的預言才能活下去,有幾個孩子不相信自己的父母呢;我也是相信‘鼻子臭割不掉’,所以我逐漸的變成了父親的模樣,但是我找不到那個相信‘鼻子臭割不掉的’人來包容我,現實垮掉了。

我終於從母親的春秋大夢裏醒來,我不再去拯救母親——你討厭父親也好,喜歡也罷,那是你們的故事,我無權干涉,也只能保留自己的觀點。

我不再相信‘鼻子臭割不掉’,我相信我老婆跟我一起同甘共苦的歲月裏給與我的深深地包容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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