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熱風提醒,
四月芒種頭芒種。
把老場院細細平整,
村村遍起吱扭扭的串場碌碡聲。
自後父親繃緊過麥的神經,
知麥熟一晌;
磨鐮修車矼場待命。
場地如鏡,
便開始露宿月明風清。
麥場的愜意莫過於躺平望星空,
天高星稠;
對望着童年失眠的眼睛。
那時不懂煩惱,
只厭聽叔伯們圍坐嘮個不停。
最不願他們早早把我叫醒,
當時夢正香;
露水打的頭疼。
天還沒亮,
東天魚白泛紅。
卻已喧囂四起,
野徑已人頭攢動。
天光漸明,
麥田遍野盡散人丁。
人人汗流浹背,
揮鐮抹頰;
又躬身刈行割壟……
近晌午也指望散工,
噘着嘴也得裝車勒繩。
驕陽下催駛着車水馬龍,
各奔場院;
還得鍘捆兒過杈,
攤曬勻翻越熱越慶幸。
最是正晌烈日蒸,
卻恰是軋場好光景。
草帽下的黑臉揚鞭使令,
聽話的頭牯隨抑揚漫扯着
吱扭碌碡聲。
多麼切又難忘的畫面啊,
令鄉愁回味又稠又濃。
苦鹹的汗水流脖頸打溼前胸,
黢黑的身影依佇立那麼從容。
溫順的頭牯更近人性,
穩步安詳;
碾一場雪白秸淨。
樹蔭下醒來他(它)們依舊未停,
熬過兩點的毒辣日頭;
起場時纔來涼風……
堆場風漸勁,
揚場出糠又借月明。
早知道莊稼人是鐵打的英雄,
卻目睹了“虎口奪食”拼命得讓人震驚。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紙上得來終覺輕。
唯醉心吱扭碌碡交響的觀衆,
懂讀得懂芒種;
讀得透五黃六月滾燙辛辣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