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天涯
狂風在城市肆意呼嘯，似帶着刀片的洪水一般，使人寸步難行；烏雲也頑皮地遮擋晨光，無意中奪取了這座城市的生機，使路上行人都像失了魂似的。
好不容易等到一輛21路公交車，卻早已擠滿了人。
坐不下了的，慢了手腳的，又被司機趕了下去。江夜比較幸運，在後門，被一名體格微壯的大媽硬擠上了車；不然，至少得再等半個多小時才能到家了。他一邊在心裏感激這位“樂於助人”的大媽，一邊把車費傳遞給司機；拉着扶手勉強站立身形。
等公交車開到兩站後的百貨商場，車上的人就會少一半以上，就會有位置空出來，讓自己好好地睡一覺了。這麼想着，江夜瞬間精神了許多。
這趟公交車，他坐了兩年多了，車上的人羣在哪一站多，哪一站少，早已爛熟於心。也正如他所料，到了百貨商場，車上了老人、小孩幾乎都下了車，車瞬間空了許多；又上了幾個似剛畢業的年輕人。他沒有理會，趕緊溜到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子，慵懶地躺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但是，他卻沒能如願進入夢境。
江夜有些詫異的睜開眼睛，看看身旁的人：白班族正拿着兩個包子狼吞虎嚥，學生黨正悠閒地聊着天，三個年輕人正大笑着刷着短視頻；絲毫沒留意其他人一臉厭惡的神情。
好歹把耳機戴上啊，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在看什麼視頻麼？江夜在內心“教育”那幾個年輕人。
疲憊地身體並不想多事。他只能拿出耳塞塞進耳中，再次閉上眼睛，強制自己入眠。可是，那三個年輕人也許是刷到了什麼搞笑小品，也許是刷到了哪個“倒黴蛋”人設博主，笑得愈發肆無忌憚，手機聲音也越來越大，整個車廂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漸漸地，周圍乘客也不耐煩了，開始交頭接耳地指責三個年輕人，甚至有人指桑罵槐，罵他們沒素質、沒教養。他們卻是充耳不聞，一心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裏，把其他乘客當做空氣。
“哎！你們幾個，能不能小點兒聲？！”江夜實在忍不住了，衝三個年輕人吼道。剛下夜班的他，上眼皮和下眼皮早就開始打架了，又被噪音吵得無法安眠；心中的猛獸已經快按不住了！
離他最近的年輕人只是瞪了他一眼，然後低着頭繼續刷視頻，還和另外兩個人笑得更大聲了。
江夜見他們如此挑釁，也躺不住了，即便雙眼充血，也像投了一把刀子過去一樣瞪着他們，右手緊緊抓着扶手，咬牙切齒的吼道：“喂！老子叫你們把那該死的音量關小點兒，你們聽不懂人話是嗎？”
這一嗓子如同地獄的火山噴發，一瞬間，車上所有人的目光均聚集在江夜和三個年輕人身上，空氣中的火藥味也達到了峯值。可那三個年輕人依舊我行我素，還挑釁似地再次加大了手機音量，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會帶來多麼嚴重的後果。
“我特麼……”
“哎！兄弟！算了，算了。年輕人不懂事，就是缺了教養，跟他們置氣不值當啊！”
江夜憤而起身，準備衝上去，卻被身旁的大爺攔了下來。聽了大爺的勸阻，他也覺得是有些不值當。自己好歹是經過格鬥訓練的保安，即使上了年紀，收拾幾個小年輕倒也吃不了虧，就怕一時收不住手，給人打出什麼毛病，惹一身騷回家也不好。便強壓着怒火，坐下了。
“就是啊，大叔！都一把年紀了，別這麼衝動。”
“就是！現在可是文明社會，別動不動就要動手動腳的，要是被人錄了下來，再傳到您老婆孩子那裏，可就不太好了。”
“您自己進去了倒是無所謂，不過，‘外面的人’今後的日子可就不太好過了！”
聽見三個年輕人一直在那兒陰陽怪氣的挑釁，還明着“威脅”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這下，就是有十頭牛也拉不住了。
在衆人未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江夜直接跨過大爺閃現到三個年輕人身邊，擡腳踹掉最近那個年輕人的手機，並狠狠踩個稀碎。他還沒反應過來，厚實的巴掌已經與其圓潤的面龐來了個親密接觸，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他的左臉已經多了一個血紅血紅的巴掌印。等他的同伴反應過來時，一個被沉沉地一腳踹回原位，另一個連忙討饒才躲過一劫。
之後，江夜竟直接拽着那名被扇懵了的年輕人的衣領，並將其整個提了起來，扯着嗓門吼道：“小娃兒，老子可是剛下夜班，一晚上沒閤眼，聽不得吵鬧。你們再鬧一下，老子直接把你們活剝了！聽明白了嗎？！”
江夜的怒吼聲將年輕人徹底嚇失了魂兒，好在周圍的人及時反應了過來，生怕他再打人，紛紛勸年輕人趕緊道歉，說錯了，錯了。這才把年輕人的魂兒勾了回來，趕忙向江夜道歉、討饒。
看見三個年輕人都臉色慘白，完全沒了剛纔的囂張氣焰，取而代之的是快像小孩子一樣驚恐得哭出來的樣子。江夜也算是消了氣，沒再收拾他們，直接撒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心滿意足地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至於那三個年輕人，待車到站後，腳底抹油一般撿起手機溜下了車；他們一秒鐘都不願在車上多待了。
公交車徹底平靜了。一名小學生呆呆的看着正熟睡着的江夜，然後轉頭打算和小夥伴說些什麼，小夥伴卻急忙給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警告他別出聲。
一路上，大家就像一尊尊蠟像一般，或安靜地坐着，或筆挺地站着；唯有車載廣播和開關門的聲音清晰入耳。剛上車的乘客，或是提前一、兩站下了車，或是直接縮了回去；那熟睡中的人也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