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匱要略》筆記49|消渴小便不利淋病脈證治:小便不利淋病(上熱下寒方/豬苓湯)

淋之爲病,小便如粟狀,小腹弦急,痛引臍中。

中醫講的淋病跟西醫講的淋病不完全一樣,西醫把性病叫做淋病,中醫的淋病範圍更廣,包括性病,中醫把小便有問題叫做淋病。如果小便出來像牙膏一樣白色濃稠稱爲膏淋;如果小便出來帶石頭叫做石淋;如果小便出來像砂子一樣就叫砂淋;如果小便出來帶血,叫做血淋;如果是心裏很想小便,小便又小不出來,叫氣淋,反正小便有問題通通歸類於淋,這就是中醫的觀念。

正常的小便是淡黃色、清透的。如果小便時“痛引臍中”,痛從膀胱痛向肚臍,一般都是石頭跑到膀胱裏,即膀胱結石。如果小便時只是“小腹弦急”,看似弦急,實則強痛在腹部,代表石頭已經跑到尿道里,石頭在腎臟裏還沒那麼嚴重,石頭跑到尿道里堵塞在尿道里時很痛。

不管哪種痛,中醫在腳踝太溪穴附近(假想腎在太溪穴上)找壓痛點,一針下去痛即去,病人會告訴你:“我有東西在裏面跑動,但不痛。”當然後面有處方,但此時針灸最好,先幫病人解除痛苦,再去煮藥。

趺陽脈數,胃中有熱,即消谷引飲,大便必堅,小便則數。

《傷寒》、《金匱》中,看到“胃中”不單單想到胃,還要想到小腸,看到“心下”,大部分指的是胃。

趺陽脈指胃脈,“消谷引飲”,飯喫下去一下子就消化掉了,還想再喫,口又渴,喝了飲料後小便又數。大腸的津液來自食物的糟粕,腸胃太熱時,小腸火太熱,水到小腸就氣化了,大腸裏就沒水了,故“大便必堅”。

這個條辨應該移到前面消渴段落去,下一段又是淋家。

淋家不可發汗,發汗則便血。

所謂“淋家”就是小便已經很濃稠了,已經被石頭堵到了,無法排出去,代表腸胃津液已經不夠了,再去發汗,造成膀胱裏沒水,石頭就會刮破膀胱或尿道或輸尿管,小便裏就會帶血,這裏的“便血”不是大便有血,而是小便帶血。

小便不利者,有水氣,其人若渴,栝蔞瞿麥丸主之。

栝蔞瞿麥丸方

薯蕷三兩 茯苓三兩 栝萎根二兩 附子一枚炮,瞿麥一兩

上五味,末之煉蜜丸,如梧子大,飲服二丸,日三服;不知。増至七八丸,以小便利腹中溫爲知。

從“小便不利”,又“”,可以判定裏面有炎症,就是熱,只要有炎症,病人就會渴。栝萎瞿麥丸一般臨牀用於急性膀胱結石,如何知道是急性症呢?此處張景寫的很清楚一個字,“渴”,因爲津液傷到了。

瞿麥利水去熱(消炎),攻堅活血化瘀力量很強,《神農本草》裏講,瞿麥可以通經墮胎,月經不通的時候瞿麥可以打通,它可以破血,可以通膏淋、石淋、血淋,都可以靠瞿麥打通,所以瞿麥的功用在利水消癰,癰就是膿,化膿、發炎的意思。發生尿道炎,或者是淋病、性病都可以用到瞿麥。得到性病的時候小便會很刺痛或者紅腫,此時瞿麥非常好用,等於中藥的利尿劑盤尼西林一樣,它有攻堅、攻血之力,所以說連血淋都可以運用到瞿麥。

中醫治療西醫所謂的淋病就用瞿麥和土茯苓。中醫治病不管病名只看症狀,比如:一個被西醫定義爲梅毒的病人,症狀是:不好睡(熱),口渴,舌苔又黑又幹,脈數,便祕,不排氣,小便深黃,都是大承氣湯證,開大承氣湯下去,梅毒也好了。中醫臨證上不受病名影響。

薯蕷就是準山,也稱之爲山藥。薯蕷把腎臟的津液補足。把石頭沖刷下來靠的是腎臟,故此腎臟的津液就要很充足,加強腎臟的津液就要靠淮山了,所以淮山過去是男人的腎藥。補充男人的陰精是靠淮山,精的溫度是陽,精本身是陰,精子太少,就是陰不足,精子冰冷的,精子出來不往前跑,在原地打轉,表示陽不足。

山藥能夠讓腎臟津液很旺盛,讓腎臟水氣很強,這個時候水大量往下衝,在前面打前鋒的是瞿麥,瞿麥一下子把堵塞除掉。炮附子是壯腎陽,讓水氣化過程更完整,所以腎陽、腎陰同時兼顧到。

淮山茯苓等量,茯苓利尿,栝蔞根止渴。在研究傷寒論時,如果病人是桂枝湯證,遇到有渴的時候就加栝蔞根,原因是腸胃的津液不夠,因爲發炎的比較厲害,栝蔞根能夠消炎,中醫的名詞就是止渴。

五苓散證也是小便不利、口渴,但不是治淋的,淋病的小便不利是粘滴滴的。

小便不利,蒲灰散主之,滑石白魚散茯苓戎鹽湯並主之。

蒲灰散方

蒲灰半分 滑石三分

上二味,杵爲散,飲服方寸ヒ,日三服。

滑石白魚散方

滑石 亂髪 白魚各二分

上三味,杵爲散,飲服方寸,日三服。

茯苓戒鹽湯方

茯苓半斤 白朮三兩 戒鹽彈丸一枚

上三味,先將茯苓白朮煎成,入鹽再煎,分溫三服。

這裏突然跑出來幾個方子,《金匱》裏有些段落來得莫名其妙,這三個方子很少用。

蒲灰散是外用藥,內服也可以,是用水昌蒲曬乾後燒成灰備用,當病人無法吞食藥物或人很虛弱、全身性水腫時,把蒲灰散塗在身上,塗之前身上可抹點麻油,利水用的,通利小便。

滑石白魚散方,過去經方家爲此爭吵了幾百年,有的認爲是白色的鯉魚,有的認爲是書裏的蛀蟲。

發爲血餘,頭髮燒過後是攻血的,活血化瘀,會同時用滑石和亂髮,一定認爲是膀胱裏有瘀血和石頭同時堵到,白魚利水,中醫會用到魚一定是爲了通利小便。

茯苓戎鹽湯,這個戎是西戎,即青康地區,戎鹽就是青鹽。東南沿海居民喫海鹽,青海內陸地區居民喫青鹽,這兩種鹽功效完全不同。據中國曆代醫案的統計結果顯示:東南鹽海居民多數人得腎結石,無膽結石,因爲他們喜食醋,醋可以把膽洗得很乾淨;而內陸地區居民多數人得膽結石,無腎結石,因爲青鹽本身能夠消化分解掉石頭,能利水,內陸西方人喜辣不喜酸。所以治療腎結石病人時可讓他食點青鹽,治療膽結石病人時讓他食點醋。

白朮茯苓去溼利小便,青鹽後放煮一下化掉就馬上喝,這個湯很難喝,一般放膠囊裏吞下去,嚴重的用湯劑撒一小藥匙青鹽。當病在膈上要取吐法時,不管是有東西卡到或痰涎雍塞,濃鹽湯(不分青鹽海鹽)下去當場就吐。

渴欲飲水,口乾舌燥者,白虎加人蔘湯主之。

《金匱》裏只兩個處方治療糖尿病,一個是白虎加人蔘湯,另一個是腎氣丸。光靠這兩個處方治不好糖尿病,倪師作了補充。

糖尿病人都消渴,嚴重口渴。需加重處方:石膏3兩、知母5錢、炙甘草3錢、粳米3錢、人蔘2錢。

石膏去熱,降胃火,減緩胃的蠕動,讓胃口變小,經方里用於壯熱(高熱),石膏又名白虎,用於陽明經熱症(但熱不寒)。知母除煩,炙甘草恢復脾陽,粳米補肺的津液,人蔘補腸胃津液,可用黨蔘代替。

如果病人喝了白虎人蔘湯後還是口渴,處方增加:生地5錢,瓜萎根3錢。

案例:糖尿病15年,5年丸劑控制,10年胰島素控制,雙腳冰冷,腳趾不能彎。這時病人的症狀是上熱下寒,這個寒是積累而來的,喫西藥讓血糖囤積在腳上。若不小心破了有傷口便很難自愈,腳指頭髮黑。此外,病人腎臟開始衰竭。

腎衰弱的主症有兩個:一是噁心,二是暈眩,躺在那裏不能動,喫東西都吐。爲什麼會這樣?

中醫的觀念:腎陽有二個,一個通過輸尿管進入膀胱,腎和膀胱互爲表裏,膀胱裏的陽熱有一個來自腎,還有一個陽來自小腸的火。另外一個腎陽進入胃的下方,當腎臟功能很好時,腸胃蠕動也非常好,這就是先天腎和後天胃的關係。

當腎臟功能不好時,陽不夠了,腎變成極陰寒的,腎到胃下方的不是熱而是水,胃的蠕動就慢慢受到影響,東西一喫下去就吐掉,因爲水一直上來,水上到膈膜時頭就開始昏,如果腳是溫熱的,頭昏就是五苓散證,這裏不是。

倪師開上熱下寒處方(一般體格)

石膏3兩,炮附子3錢,白芍1兩,炙甘草5錢,牛膝3錢,生附子,桂枝5錢,丹皮3錢,桃仁3錢,三七3錢,黃連2錢,黃芩3錢,半夏3錢,生薑2片,乾薑2錢,白朮3錢,茯苓3錢,細辛2錢

上熱用石膏,下寒用炮附子,炮附子固腎陽,同時固表,寒熱藥並用時要同時把寒熱去掉需要技巧,即一起煮然後熱藥冷服。若熱服下去,碰到上熱又吐掉了,冷服下去時,身體感覺到冷的就會接受,等身體發現熱藥時,炮附子已經下到下焦去了,這時石膏上到上焦來,這樣一劑把寒熱同時去掉。

腳冰冷不能走路用去杖湯,大劑量的白芍,除了活血化瘀外,還能讓血流回心臟。腳上有傷口不能走路用牛膝。光靠炮附子不能把寒去掉,加炙甘草,真正要讓下焦寒回頭的話要靠生附子,生附子用在四逆湯裏時是萎症,陽要絕了,生附子乾薑炙甘草,生附子下去心臟一下子跳起來,病情嚴重時桂枝行胸陽的力量都不夠,要用生附子,所以會在同一個處方里同時用生附和炮附。生附子一下去,心陽壯起來,移熱到少腹,這時候生附子再配合桂枝,桂枝這時僅是導引的藥,把生附子導到小腸,下焦的寒就開始融化。事實勝於雄辯,病人喫完後腳就開始熱了。

腳上的傷口還可以加丹皮、桃仁活血化瘀,有傷口加三七,有骨頭斷裂加斷續。舌苔黃加黃連黃芩,石膏和黃連都是寒藥,石膏專去陽明燥熱(口渴),黃連解毒,苦味入心臟,黃芩黃連去補心血,任何毒跑不進去,等於是護住心脈,即使腎臟功能很衰弱,放了黃芩黃連便可解尿毒。尿毒有沒有侵入心臟看手掌心的勞宮少府穴一帶,暗、黑、青的代表毒已入心臟,這時候就要重用黃連和黃芩。

病人噁心嘔吐加半夏,止嘔排水,胃腸裏有水加生薑,經方家治重病時常乾薑生薑並用,比如前面《傷寒裏》講過的治療肝腹水實症的分消湯。生薑去胃中停水,故可以止嘔,乾薑溫中,胃裏面太冷了,蠕動速度慢。如果病人有水腫,加白朮茯苓把水排掉。一定要用溫陽利水的藥,如果不用生附子,下焦的寒是化不開的。

同時腎主二便,腎臟功能好纔會有便意,如果病人沒有便意加細辛,少陰證用麻黃附子細辛湯來利尿,少陽證是裏面陰寒,病人但欲寐,用麻黃附子細辛湯去寒溼,細辛本身是利尿的。

腳上傷口的處理:一盆水裏放半斤蔗糖融化後,泡腳,腳上的膿會噴出來,一天泡兩次。傷口外敷藥:知母(除溼)、黃連(去熱)、血竭(收斂傷口)。

以上是基本處方,凡上熱下寒症都可以用,臨牀上,紅斑性狼瘡、血癌的病人只要出現上熱下寒,都是這個處方。如果病人一碰就有瘀血塊,加川芎3錢,如果便祕加大黃,一週一次用5錢,隔天一次用2錢,依此加減。如果還是口渴,再加栝萎根、石斛等增潤津液的藥均可。如果病人寒很甚,手腳冰冷,用當歸四逆湯做加減,當歸四逆湯裏沒有炮附和生附,若湯下去手腳還是冰冷,加炮附或生附,當心臟沒有力時加生附子,當腎臟功能不行時重用炮附子,當腎臟功能不行到極竭時,水克到火了,心臟快停了,脈都沒了,這個時候炮附子都沒用了,要靠生附子,處方的運用依此類推。

糖尿病人若未被西醫治過,白虎加人蔘湯就夠了,若被西醫治過,白虎加人蔘湯就不夠了。

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

豬苓湯方

豬苓去皮 茯苓 阿膠 滑石 澤瀉各一兩

上五味,以水四升,先煮四味,取二升,去滓,內膠烊消,溫服七合,日三服。

看似五苓散證,脈浮、渴、小便不利,但五苓散的發熱是表症,這裏的“發熱”是有石頭堵到了,發炎了,豬苓湯是我們平常用的一般治療腎結石的方子,這個處方用了千年以上,大石頭都能排出來。

澤瀉利全身上焦的水,茯苓利中焦的水,豬苓利下焦的水,滑石把石頭打碎利出來,阿膠止血,因爲鋒利的石頭表面經過尿道時會把尿道刮破。

腎結石的來源:古代人來源於喝含石灰岩的地下水,現代人來源於喝未煮開的自來水,任何地方的水都一定要煮過才能喝,還來源於維C片和鈣片,芝麻也是高鈣食物,但不會造成腎結石。

注:文中涉及到的處方僅供學習交流,不作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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