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藍江
最初見到十字繡繡品的時候，簡直喜歡得不得了。那時五一路的市場裏，有好多家鋪戶專賣十字繡，是在二樓還是三樓？現在我有點記不大真切了。
那時工作單位在站前繁華地段，午休的時候，我常常約了好友，一起出去逛街。大部分時候，並不想買什麼，只是閒逛，往往逛着逛着，就逛到了賣十字繡的地方。
每一家的牆上，都掛着大大小小已經裝裱好的十字繡成品，尤其是那種大幅的山水、花鳥、田園作品，實在是叫人喜歡，一問價格，都貴得離譜，動輒成千上萬，嚇得人直吐舌頭！
後來明白了，商家根本不是想賣那些成品給你，而是由這漂亮的樣品，勾起你動手的慾望，把那一小簇一小簇五彩繽紛的絲線，連同圖紙等零碎一起打包賣給你。
當然了，如果你真的不差錢，就願意高價買他的成品，我想老闆也是極願意賣的，憑工夫再繡唄。十字繡誰都可以繡，幾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技術含量，值錢的是一個人的耐心以及爲一幅作品花費掉的大把大把的時間。
每一次，我看着那樣繁複的圖樣，歡喜是真歡喜，但要我自己動手一針一線把它們紮紮實實繡出來，實在是心虛，一點把握也沒有。但是，真心迷戀！那段時間就是迷戀十字繡，老是蠢蠢欲動。
後來，終於下決心買了一幅《馬到成功》的十字繡套裝，豎幅的，是我喜歡的奔馬圖，看上去很大氣，價錢也不貴，大約二三十塊錢的樣子。套裝裏面包括亞麻布、不同顏色的繡線、幾根繡針和一張圖紙。
東西買到手，下班回家後馬上迫不及待地開始嘗試。所謂繡，就是穿針引線在白色亞麻布的小方格子裏打×，這幅奔馬的繡品不復雜，一共不到十種顏色的絲線，依圖紙按顏色標號更換繡線就可以，因此繡起來十分順暢，只需按圖紙上的小方格一針一線往前推進就可以。
原來看起來那麼難的事，竟都是自己想像出來的，現在懷着一腔熱情繡起來，出乎意料，進展的速度相當令人滿意。沒到一個月，繡好了，也裝裱好了，待成品拿回來，怎麼看怎麼喜歡！
一幅成品在手，自信心立馬爆棚。乘着這振奮歡喜勁兒，馬上去買了更大更繁瑣的一個套裝。
其實，早就看好了這個孔雀牡丹的豎幅圖畫，只是因爲絲線顏色變化比較繁複，遲遲不敢下決心購買，老是擔心繡不出來，半途而廢。
有了奔馬圖的輕鬆成功，我一鼓作氣，很快將心儀許久的孔雀牡丹套裝買了回來。
這次不是練手，是真要出作品了，所以繡得煞有介事：每次刺繡前，都要把兩手洗得乾乾淨淨，生怕手上萬一有灰塵或汗漬，弄髒了那乾淨的亞麻底布。
起初進展得也十分順暢，一片葉子一瓣花兒地往前小心推進。十字繡最考驗的就是人的耐心和專注力，刺繡的時候，如果你不專心，就很容易繡錯格子。如果剛繡完一針兩針馬上發現了即刻改正過來還好，最怕的就是繡了好久才發現錯誤，那簡直鬱悶得不想睜眼！
這幅孔雀牡丹的十字繡，讓我經歷了太多的考驗。繡着繡着，新鮮期過去了，情緒不再飽滿，有時不知不覺就會溜號，本來覺得圖紙已經看得很仔細了，但繡了兩天才發現，前面的顏色選錯了！雖然只差一針，可一針一針連起來就是一小片，含混過去行不行呢？糾結來糾結去，最終還是返工重來。
慢慢地就有些怠惰了，越來越怠惰。這大幅的作品實在是太耗費時間，尤其是絲線的顏色不斷變化，要不停地換來換去，漸漸地，耐心也被一點點磨沒了。
而且，天天穿針引線，手指都有些不聽使喚了，拇指食指都隱隱作痛。結果是，我越希望快點完工，越是覺得工作進展得異常緩慢。
欲速則不達——這個詞兒似乎就是專門盯上我來跟我作對的。有一天，我好不容易完成了一朵牡丹花的大半，冷不丁卻發現圖紙上的小格子什麼時候又數錯了，整體錯了一行！雖然當時看着影響還不大，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但從全局的角度看，肯定是要影響整體美感！
無限糾結中，還是咬牙切齒地一點點拆除了，這一次的錯誤也讓自己元氣大傷，忽然就想撂下不幹了，想要休息了。結果，勉勉強強又繡了幾日，還是撂下了，一撂下就不容易輕易撿起來了，有一天忽然驚覺，這幅孔雀十字繡我已經有大半年沒繡了！
但最終，我還是繡完了它。這幅富貴呈祥，最初我是打算用兩個月時間完成的，結果，我斷斷續續繡了差不多一年半。
從此，金盆洗手，再也不想繡任何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