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記》:浮生若夢,爲歡幾何

        臨近畢業,已基本完成相關事宜,閒暇無事時偶然看見慧星(友)有沈復的《浮生六記》,便想最近也沒有必看的書籍,便借來一覽。《浮生六記》留給我的印象還停留在高中課本“餘憶童稚時,能張目對日,明察秋毫,見藐小之物,必細察其紋理,故時有物外之趣”,甚至一直以來我都以爲這便是六記中的一整記了,讀罷才發現自己真是淺薄,這一段沈復小時情形不過是閒情記趣精彩的開端,而除卻閒情記趣其他三記(閨房記樂、坎坷記愁、浪遊記快)也有很多地方讓人或悲或喜、或驚或嘆。兩天時間讀完四記又看了很多的註釋,確實從書中得到了不少領悟,對我而言只要可以給我一些領悟的書籍便是佳作了。以下言論僅是我個人在人生“恰同學少年”階段的一些見解和疑惑。


        閨房記樂這兩百年份的戀愛”酸臭味“仍然讓人大喊過癮,書中讓人最爲驚歎的就是有才而有趣的陳芸,而最爲可憐的也是這一“小人”(沈復:”卿何遠君子而近小人?芸曰:”我笑君子愛小人耳“)。芸是沈復的表姐,沈復十三歲回家探親時與芸相識,之後便告訴其母親"若爲兒擇妻,則非淑姐不娶",二人是如此幸運,可以與情投意合的人相伴終生,又是如此可憐,相愛不過短短二十餘年便得天人相隔。

        閨房記樂中的開篇記敘了芸娘和沈復小時的一則趣事,也是二人日後生活中最多的小時回憶。沈復到芸孃家觀禮,夜深後餓了,想找喫的,但僕人拿來的棗脯太甜不喜,芸娘見狀拉着沈復進她的閨房,拿出給沈復藏着的暖粥和小菜。恰巧此時芸娘堂兄找上門來,撞見此景,便嘲笑芸娘說他剛剛想要喫,芸娘說沒有了,原來是偷偷藏起來招待未來的夫婿。


清貧可以持家,閒談亦有雅緻

        正如林語堂先生所說,陳芸是中國文學中最可愛的女子,因爲她滿足了男人對愛人的全部幻想。她清貧可以持家,閒談亦有雅緻。自幼喪父的芸靠着女紅承擔家庭重擔,撫養弟弟和照顧母親,與沈復成婚之後也是前後打理地井井有條,甚至去世前還在娟秀補貼家用;而最令人敬佩的是在那個重男輕女”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社會背景下,芸還通過自學而通曉吟詠詩詞,寫出”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的句子,或有幾分李清照易安居士的味道。或許也正是這與時不同的雅緻讓沈復一生都鍾情於她吧。

        芸娘不同於我刻板印象中的古代女子,她生於貧困而腹有詩書。讀書寫作或是受到沈復的影響吧,功利性不高,充滿的是對知識的渴求和對自身精神境界的最求,也是我所不能及的境界。閨房記樂中有一個小故事:沈復問芸娘喜歡杜甫還是李白的詩篇,陳芸議說:“杜詩錘鍊精純,李詩瀟灑落拓;與其學杜之森嚴,不如學李之活潑。”沈復又問她爲什麼只喜歡李白的詩作,陳芸回答:“格律謹嚴,詞旨老當,誠杜所獨擅;但李詩宛如姑射仙子,有一種落花流水之趣,令人可愛。”。李白詩如謫仙,傳遞的自由和浪漫是芸娘所羨慕和追求的境界。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

        浮生六記描述的芸娘非如古代四大美人一般的傾國傾城,她“削肩長項,瘦不露骨,眉彎目秀 ,顧盼神飛,唯兩齒微露,似非佳相”,就現代人的眼光而言,芸娘有些齙牙,並非常人眼裏的美女。這讓我不得不想起現代中的神仙眷侶王小波和李銀河,李銀河說“王小波的長相實在是鍾障礙,差一點就分手了。我起初懷疑一對不美的人的戀愛能是美的嗎?後來的事證明,兩顆相愛的心在一起可以是美的。”,有趣的人不做作,灑脫自然。和他們在一起,如飲甘露,如沐春風。而有趣的靈魂終會相遇。

        什麼是有趣?我認爲有趣就是在清貧的日子裏,還能過出別樣的韻味。而芸娘就是如此,茶藝、插花、制屏風處處爲清貧的生活點綴出不同的色彩。“夏月,荷花除開時,晚含而曉放,芸用小紗囊撮茶葉少許,置花心,明早取出,享天泉水泡之,香韻尤絕”,短短的幾句話就刻畫出一個如此會生活的芸娘。


        而生活的有趣是一方面,性格的有趣又是另一方面。芸娘愛景觀,感嘆不能和沈復同往洞庭君祠遊玩,沈復就建議女伴男裝,二人隨即合拍前往遊玩,過程發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性格的灑脫,讓人看芸娘感覺她更像是一位化外修士,不拘泥於俗世的看法。

浮生若夢,爲歡幾何

        前二十年的沈復和芸娘臥石聽濤、藝花看雨、盡賞人間風月,如詩如畫的生活宛若神仙眷侶,而後半段顛沛流離終成一對苦命鴛鴦。

         在我眼中,一個現代人的眼光下沈復算不上是良配,但芸娘體會到的快樂並非我所能體會到的快樂,沈復也的確給了芸娘那個時代下正常男人所不能給的尊重和自由。沈復自認情趣高雅、淡泊名利,也確實有才能,但他的清貧讓他沒能給妻子起碼的溫飽和安全,在芸娘去世後都不能讓她魂歸故里;他受傳統仁義孝禮的影響,讓他不能在芸娘和父母出現矛盾時及時調和,唯唯諾諾最終造成遺憾;我甚至感覺沈復是有一些虛僞的,因爲在他和朋友去廣東經商時賺了錢便去尋花問柳,他招妓卻不斷解釋說這個妓女長似芸娘,本就清貧卻能在招妓上花費上百兩,甚至差點花費五百兩爲妓女贖身。

        看完這令人羨慕和唏噓的一段故事,若只當作別人的故事看看而已就太可惜了。審視己身,我似乎也有沈復身上的一些臭毛病,總認爲自己算得上個讀書人吧,有些自命清高,總感覺自己是這天下不同的一股清流要做一些與衆不同的事情來突出自己,但現實卻總是讓人看清現實。

        我也羨慕沈復和芸娘之間的愛情,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將平靜的日子過出了不一樣的精彩。真正的愛情能給適合年齡段的人以鼓舞和激勵,這也影響着我個人的戀愛觀和婚姻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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