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謀生的緊逼,誰願顛沛流離

文/孑逸


若不是爲了能解決朝夕溫飽的問題,誰願意顛沛流離。

今早窗外淅瀝的小雨下個不停,一股慕名的打工情懷油然升起。那年高中畢業,六月的雨季對於一個農村家庭的孩子來說,打暑假工彷彿很時髦。我也不例外,和朋友找遍學校周邊的店鋪,希望有一所能接納稚嫩而青澀的暑假工。穿梭大街小巷,終究落空一場。

深夜輾轉難眠,一股無形的緊張與焦慮在心中蔓延,那或許就叫做壓力的東西在身體裏開始蓬髮。

第二天一早起來到市區去尋找,和弟弟一人背上一個包,我是奔着打暑假工去的,弟弟是決定找一個長期的工作。那年,他還不滿十五歲。我們沿着街道兩旁一直在尋找,找到一家餐廳,說不要男孩,只要女孩,且工資才八百塊,不包住宿。

老闆的眼珠子瞬間在眼眶裏滾動得非常迅速,且表情各種不同尋常。我們內心深知那分明是在歧視窮孩子爲生存的奔波。出來走到紅綠燈處,弟弟眼睛溼溼的,用手在不斷揉搓兩隻眼睛,一天沒有喫飯,飢餓的摧殘下,聲音無力而柔弱,他說我又沒說要去,只是和你一起去問問而已,爲什麼要這樣歧視我。

那時,我知道,十五歲的弟弟也是有自尊的。

走到一個小路口,走着走着,他在我後面就停下了腳步,且掉頭就往返方向走,當我回頭時,已看不到他的身影。後來到一個洗車場裏面看到他,他去找村裏的一個熟人了,洗車一個月也可以掙六百塊。他說先堅持下。

聽到他對我說“堅持”二字,心裏慕名的感動與心酸,若換成一個城市孩子,十五歲可能還在父母的懷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呢!

上班不到一個星期,每天早晨起來胃疼痛難忍。最後我卻一個月都沒有堅持下來,他到底是堅持了。

那是人生第一次去找工作時的種種。

第二次找工作還是一個暑假,在羣裏和高中同桌約好我們一起去市區找兼職,同一時間從不同的小城出發,到達市區的車站見面。我背上一個包,她拉上一個箱子,我們一路走一路詢問,同樣會迎來很多鄙視的眼光。直到找到一家生意非常紅火的十年老牌早餐店,老闆平和的態度接受了我們。包喫住,一月九百塊,若做得好,就可以得到一千塊。那時候的我們,聽到這樣的字眼是多麼喜悅啊!

每天凌成五點起牀,匆忙五分鐘洗漱完畢,趕緊到餐館開始打掃衛生。早上五點到下午五點,十二個小時不停歇。下班回來,倒在牀上一覺就睡到第二天早晨五點。

可不知道爲什麼,每天早晨醒來都是睡在牀鋪下面,冰冷的地板上。覺得慕名的委屈,感覺只有哭纔是自我最大的安慰。一個星期之後,全身疼痛,從地板上起來一邊哭一邊收拾行李,背上包就走了。走在第一次與弟弟經過的紅綠燈處,曾是弟弟蹲在那哭泣的地方,我也哭了,卻沒有眼淚,只是感覺到非常疲倦無力。

拮据的家庭,希望我能在暑假期間找到一份工作緩解上學的壓力,頓時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及父母,索性不回家,在同學家住了幾天,等到回家那天,想當然認爲會遭到父母的譴責,並沒有,母親用責怪的口吻說是因爲他們的無能才讓我受了那麼多苦。

原來,父母是愛我們的呀!

畢業後,無數次遷徙,無數次找工作,還是一樣的在找一份屬於自己的歸宿,但何處是呢?

每次都在經歷相同磨練,卻又感覺每次都在開始,人生一直在開始的路上,長路漫漫,何處是歸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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